胡老爷吹胡子瞪眼:“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当时什么情况,总之许家哥儿已经脏了,我们胡家绝不要失节之人进门。”
胡夫人道:“做人信义为先,既然我们和许家定下婚约,秋哥儿并未犯事,我们便应当践行承诺,迎娶秋哥儿进门。”
胡夫人话说得漂亮,实则也是为一己之私。
长子是她亲生的,有秀才功名,管理方面也得到老爷认可,是以她一直不把次子放在眼里。可如今,次子得中廪生,若是再迎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哥儿,有丈人助力,她的亲儿所继承的财产必然会减少。
是以,她极力促成许见秋和胡天楠的婚事。
许见秋心里明镜一般,看着胡氏夫妻争论,内心毫无波澜。
蔡有光惦记着没吃完的牛肉馅饼,不想多耽搁时辰,不等许家表态,便惊堂木一拍,直接宣判:“此事本县已知悉内情,许家哥儿落水失节为实,因此胡许两家婚约作废,若收了聘礼嫁妆,限三日内全数退还。”
继续道:“无穷村祁胜既与许家哥儿有了肌肤之亲,当负起责任,本县做主,许见秋嫁与祁胜为夫郎,立即登记。”
——国法规定,结婚要在县衙登记,更换身份文牒。
不过跑到县衙路途遥远,又怕衙役盘剥,民间很多百姓是不登记的,他们只请村长写婚书,官府也认。
祁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了件好事,竟要被迫娶个夫郎,听见判决下意识拒绝:“大人,你不能这么判……”
“退堂!”蔡有光就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起身,进了后堂。
师爷则迎上前:“恭喜二位得县令大人赐婚,走吧,随我去登记。”
许见秋悄悄看了祁胜一眼,见对方剑眉紧锁,自己也不禁皱眉。
许父许母就更不用说了。
祁胜是无穷村的人,无穷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
那里地理位置偏僻,水田旱地都不肥,山上也没什么好东西,素有“穷村”之称。
再看祁胜的打扮,肉眼可见的穷。
谁会想自家孩子嫁到穷家?
许大山面露难色:“师爷,大人这判决……”
“大人金口玉言,话说出口便没有更改的可能性。”师爷知道他想说什么,“依我看,这祁胜也是相貌堂堂,你家哥儿嫁给他也般配。”
“般配什么呀,相貌又不能当饭吃。”赵雪梅忍不住说。
许见秋反过来安慰父母:“爹,娘,钱可以慢慢挣,若是进了胡家那等狼窝,才是没了希望。”
“对对对,还是年轻哥儿明事理。”师爷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再次道,“二位,随我去登记。”
许见秋迈出步子,回头看了一眼祁胜,对方才跟上。
因是县太爷下的命令,他们登记没有任何人敢为难,很快便拿到了新文牒,师爷离去。
两人一块儿往县衙门口走,许见秋心脏砰砰直跳,手指不自主攥到一起,弄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期待。
亦或者皆有之。
在他看来,嫁给祁胜比嫁给胡天楠要好。
今日胡天楠一直没露面,就像隐身了一样。
他不知道胡天楠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胡天楠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祁胜好像也不喜欢自己,但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
两人各怀心思走到县衙门口,和许父许母汇合。
许父早已拦下一辆驴车,一行人坐着车,先回了许家食馆。
食馆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大门一关,许家人全都聚在堂屋,对祁胜进行询问。
祁胜的情况很简单,外地流浪来的,无父无母,两间破屋,一只狸奴。
连一亩地都没有,平日里靠打短工过活,存款只有一钱。
问清楚后,许家个个面如土色,就连许见秋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祁胜似无所觉,把玩着一只小巧茶杯,语气轻松:“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也不需要夫郎,你们若觉得秋哥儿跟着我受苦,便继续留他在家里,我绝无二话。”
都已经在县衙登记过了,留在家里难道能改变吗?
“若要休书,我现在就可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