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罗术家出来,已是临近傍晚了。
“四哥儿他们应该已经到食馆了。”许见秋坐上驴车,看着一箱子借来的书,唇边浮起一抹笑,“等回到家,爹娘知道你要考试,肯定吓一跳。”
哥儿本就颜色好,笑起来更是艳如桃李,祁胜看着夫郎,打趣道:“他们恐怕不会相信我有本事下场,届时还要夫郎帮我多说好话。”
乡下有许多汉子假借读书名义,实则逃脱劳务,苦了夫郎和一家子人。这样的人若是考不上,能吸血几十年,若是考上了,夫郎也被熬得憔悴,不一定能享到福。
许见秋也听说过几桩这样的故事,他这会儿心情好,闲侃道:“你在成亲之前就是个懒汉,我说了好话估计爹娘也不会信。”
“你多说一些,爹娘就会信了。”
“说得再多也不如好成绩。”许见秋说着,想到什么,眉毛忽然蹙起来。
祁胜坐在前面赶车,背对夫郎,看不见脸色,也就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许见秋才又开口:“县试在二月,年前你要把画仿完,还要写文章做教材,还要准备婚事,事情太多了。”
“婚事往后延一延吧,等你考完试再办。”这些事里,也就婚仪可以往后拖了,左右二人已是夫夫,仪式早些迟些都无妨。
祁胜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婚事往后延,我就有更多时间准备,反而更轻松了。”许见秋道,“而且到那时候你有了童生功名,我也更风光。”
说起这个,祁胜不免想起胡天楠。
胡天楠现如今没有功名了,可在当初,人人都以为许见秋要嫁给秀才公。
他真想把婚事再往后延,等他考中秀才再办。但院试三年两办,下一场院试还要等一年多,实在太久了。
快到食馆了,祁胜停下驴车,下车牵着驴走:“秋哥儿,你可想当举人夫郎?”
考中秀才再办婚仪不可取,可若是他能有举人功名,夫郎自然风光。
“不是说好的考个秀才就行了吗。”许见秋压低声音,“考举人会有风险吧。”
如今祁胜说是“安全”了,可如果太出风头,还是会不安全的。
祁胜道:“是有点风险,可若是考中了,会比秀才风光百倍。”
“我不要那些风光,秀才功名就足够了。”许见秋毫不犹豫道。
想要秀才功名,也只是为了不被人小瞧,日后做事能够方便一些。
夫郎如此赤诚待他,祁胜心中宛如有暖流经过,想将人抱得紧紧的,恨不得与骨血融为一体。
可这是在巷子口,他只敢摸了摸夫郎的手,免得惊吓到对方。
待进了门,果然冯家祖孙已经到了,他们不好意思一直占便宜,正在帮着择菜、扫院子。
打了招呼后,许见秋便和家人说了夫君想考秀才一事。
“我从前有些底子,如今有吃有喝,又是良籍,便想把学业重新捡起来,下场试一试。”祁胜拿出说辞。
他之前谎称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还当过伴读,学了画画,因此这番话并未引起许父许母的怀疑,反而还觉得他是个有志气的。
“自古人往上走,水往下流。”许大山欣慰道,“哥婿肯上进是好的,正好成州也在念书,他那个书院还不错,你若是也想进书院,尽可和我们说。”
进书院念书是一笔不菲的开销,祁胜底子足够,自是推拒:“我想先在家自己学几个月,若是有足够的耐性,再进书院。”
他这么说,许大山更觉得高兴,但不忘提点对方,读书归读书,不能因为读书就不干活了。
“这是自然,我不会叫秋哥儿吃苦。”祁胜保证道。
哥婿态度端正,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又傍晚了,许家二老就没再多言,让他们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