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余元杰佩戴在心口上的勋章，醇厚的酒红底，最上边有一颗星星，下面是金黄色的第六级，纯白镂空的VI字样。

余元杰因为杀死海贝而升阶了——星辉6级。

充满质感与撞色设计的漂亮，背后却是一位母亲的死亡。

申侑也凝视那枚勋章，没有过多的情绪。

他并非纯粹的哺乳类，会为同胞而悲痛。

相反，申侑也还能笑笑，顺带道喜两句：

“这么快就要到月华了，挺能干的啊，小同学。”

“说不定明年我就‘摇身一变’，成为耀日来娶你了呢。”余元杰忽然抱住他，像个小孩，咯咯笑。

“哈哈，那你可一定要成为耀日啊，我的潜力股。”他下意识回避了结婚的问题，打趣道：

“是谁在一个月之前的直播还畏畏缩缩连月华都不敢想的啊？”

“哎呀！”余元杰倒下身来，用头顶亲昵地拱了他两下，声音充满活力，一点也不见战场上的狠劲。

“那是某个深棕色的小松鼠，可不是现在雪白雪白的我！……唔？”

余元杰笑着笑着，忽然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两手捂着肚子，冷汗滴落。

“怎么了？”申侑也重视起来，当即倾过身去查看。

“不知道……突然感觉好冷啊……呃。”

余元杰的黑瞳涣散，嘴唇颤抖且发白，宛若是被谁下了毒。

如果在场给余元杰做检查的是陆兽，多半就会这样判断了。

好在他是水生，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余元杰被海贝污染，出现了水生污染者才有的初期症状。

短短两分钟的功夫，他怀里的白鼬已经开始有高烧前兆，眼皮搭一搭的。

申侑也打开脚边不显眼处的铁柜，拿出一个密封的铝箱子，开始配备应急药剂。

“你三代以内的亲属有水生吗？”

申侑也边配药剂边问，但很快又否定这个假设——

如果是，那么余元杰根本过不了陆高院的背调，也就入不了学。

——陆高院是培养陆兽未来的军校，容不得半点闪失，余元杰的血里一定没有水生的基因。

可水生的特殊病也不可能感染陆兽才对。

或许余元杰能在湖心汀使用水生的法术也源于此——

污染者常出现伴生的异能，但这异能就像不断攫取宿主健康的病毒一样，只会让被污染的宿主身体虚弱最终英年早逝。

“……啧。”他斜了眼已经彻底神智不清的余元杰。

唉尽给他找事做。

申侑也捏捏眉心，准备先把余元杰放置在他就近的房产中休息，再去把白鼬那个半大的弟弟接过来一起照顾。

——运用在役时的出色本领，他很快在东伍区的偏远筒子楼里找到了余文建。

不知道蠢白鼬都是怎么教弟弟的，余文建对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到地方反而非常开心地在他的别墅里东盯盯西瞧瞧，边转头，边这“哇——！”那“哇——！”的，活似进了什么大观园。

“你哥哥突然生病了，我把他带到这里照顾几天，你也一起住下吧。”

申侑也给余文建安排好房间，扶着把手让余文建进去看看喜不喜欢其内部的装饰和一干家居的摆设风格。

岂料到余文建两腿一并，直接朝他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好的，长官！”然后屁颠颠拱进鹅绒被里，虫一样地蠕动。

申侑也被逗乐：“你都不担心你哥哥？”

“我相信大叔！”余文建坚定地比了个大拇指。

“喔……那好吧？”申侑也抱着胸斜倚在门框边朝里面的小崽子扬扬下巴，转身准备前往余元杰所在的房间。

他正走到门口时，里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申侑也立刻推开门，望见余元杰两只脚够在床边，身体匍匐在地，双手抱着桶水往嘴里灌。

“热……好渴……”余元杰陷入缺水的状态，这是不正常的。

没有哪个水生在被污染后产生的症状会跟缺水有关。

他刚往里走一步，抱着水桶吨吨的余元杰就突然停了动作，鼻尖动了动，失焦的双眼唰一下变得极有神，抬头朝他看来：

“侑也？是你吗。”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余元杰就如同跳岩的山羊那般蹦了过来，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肩窝里一个劲乱蹭，“侑也，你身上好凉快，像水一样。我好想你……”滚烫的唇瓣带着灼气抵在他颈上，里面的牙齿轻轻咬住他的皮肤。

申侑也打了个热颤。“你在做什么。赶紧下去。”他用了五成力去把粘在他肩上乱嗅的牛皮糖摘下来，居然没成功。

“别动。”

“……好吧，那我能抱抱你吗？”余元杰迷迷糊糊地嘟哝。

“可以，”申侑也往床边迈步，迫使挂在他身上的白鼬也一起往床边的方向挪动。“事实上你现在就正在做这件事。”

他把烧成一滩的白鼬放回床铺，却意外闻到异常香气。

那味道不甜不腻，像海风，乍一闻甚至有些凌厉，但他与香气源接触久了，鼻腔和味蕾竟都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