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衣......”俞连决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定中军......”
“杨汶。”
所有妄图破坏他的道的人,俞连决都不会放过。
无论是叛徒,还是对手,亦或故人,在大道之前,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
若要前往白龙渡,有一必经之地,名为游龙谷。
谷道狭窄,最多只容五人并肩而行,太平军浩浩荡荡的大军倘若要穿过游龙谷,就必须排列成一条长队,耗费数个时辰才能尽数通过。
然而行军最忌如此,倘若有敌军埋伏于山谷之上,太平军必受重创。
故俞连决煞费苦心,特地放出假消息以迷惑敌军耳目,并派出小股游兵牵制定中军兵力,来为太平军度游龙谷争取时间。
“将军,先生,派出的小股游兵已与定中军遭遇上了。”手下禀报道。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行军吧。”俞连决和严钧尚未作答,杨汶却等不及了似的开口催促着。
俞连决觑他一眼,淡淡开口道:“自然,兵贵神速,杨首领先请吧。”
“我怎能走在将军之前......”杨汶笑容一僵,正要推脱,可严钧却打断了他:“杨首领携手下骑兵先行过谷,侦察前方地形,为我太平军开路。”
严钧说得斩钉截铁,命令已下,杨汶怎能拒绝?他只能领命而前,带着手下骑兵先行入谷。
浩荡的骑兵涌入窄小的峡谷,被迫拉成一条长队踽踽而前,凛冽的风从狭长的甬道中席卷而过,掀起一阵呜鸣的风嚎。
“呼——呜——”山谷中风声回荡,一切细小的声音都被无端地放大,不知是否是心鬼作祟,杨汶只觉得自己紧张的吞咽声异常洪亮,清晰可闻。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两侧山壁,而后勒住缰绳,强装镇定地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俞连决与严钧扬声喊道:“前方安全,大军可以过谷。”
大军开始行动,浩荡而漫长的行军队伍中,俞连决与严钧位于队列前方,缓缓走进了游龙谷中。
山谷两侧的峰顶之上,数道隐秘的、窥伺的眼睛收回了目光,暗藏在密林中的人只等一声行动的号令——
“啪嗒。”行走在最前方的杨汶忽然勒住缰绳,他坐下马匹踱步片刻,而后停在了原地。
“怎么不走?”有太平军将士嘟囔着问道。
“哈。”杨汶轻笑了一声,随着一支响箭腾空而起,杨汶也在此时回过头来,跨越过重重的人影,与俞连决争锋相对地对视着。
“怎么不走?”杨汶自问自答道,“因为——”
“你们都走不了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太平军皆是一怔,可瞬息万变的时局没有给他们应变的机会,就在杨汶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两侧峰顶上便传来数声“轰隆”巨响!
山石震动,大地轰鸣,像是沉睡已久的山灵愤然而起——
太平军将士们瞳孔皱缩,他们抬起头来,却见数块巨石已被推到崖边,只须再前进一寸,便会滚滚而下将他们碾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俞连决却从容淡定得几乎诡异,他静静地看着杨汶,问道:“杨汶,你发过誓,说自己若是反叛,便天地同诛。”
“天?天罚不了我;地?地也困不住我。”杨汶嗤笑一声,于马上俯视俞连决,“我的命——只在我自己手中!”
“动手!!!”
一声暴喝,土司士兵纷纷手持弓弩对准了身后的太平军,而山峰上埋伏的定中军则再也没有犹豫地推下了滚滚山石——
“轰隆——”“当!”“刺啦!”数道尖锐的声响刮擦爆裂在众人耳畔,几乎所有人都在不可抗拒的生理性恐惧下双眼紧闭,可那预料中陨坠的山石却久久没有落下!
杨汶嘴角的笑意凝固,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一滴自山峰上流下的鲜血坠落在他的眉心——
蜿蜒着,曲折着,那滴未知而莫名的血液顺着杨汶的面容流淌,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痕,像是要将杨汶的面容劈为两半。可杨汶只是任凭那血液在自己的脸上爬行,因为他此时心魂巨震,已然目瞪口呆!
那本该落下的巨石此刻正如摆钟一般摇摇晃晃地悬挂在崖边,数道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锁链深深嵌入石体之中,将巨石捆缚在山崖之上!
“铿锵!”“刺啦!”就在杨汶怔神之际,山崖上猛然爆发的刀兵相撞之声却令杨汶忽地回过神来,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望向万军之中、淡定无比的俞连决。
“天罚不了你,地也困不住你。”俞连决一步一步地向杨汶走近,就在他行走之时,山崖上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定中军正被压制屠戮,而那些早已得到俞连决授命、藏匿在游龙谷两侧山峰上的太平军士兵锋芒毕露,将居心叵测的敌军尽数斩于剑下!
“砰!”一具定中军士兵的尸首坠落在俞连决的脚边。
“啪!”一柄镌刻着定中军字样的兵戈直直插入俞连决身后的土地。
“滴答、滴答、滴答——”顺着山崖流淌而下的血液几乎汇为一场血雨,俞连决就这样从容地穿越血雨而来——
“天地不降罪于你,那便由我,来取你的性命!”俞连决向杨汶点了点头,他那繁复面具上的花纹在杨汶眼中扭曲,最终幻化为一个狰狞的笑容——
“杨首领——”俞连决轻声笑道,“逃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