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在发什么呆?”皇帝凑到她眼前,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张婉娘甚至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张婉娘:“……”
张婉娘:“皇兄少些玩乐罢。”
皇帝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明天我把徐贺远召来,你藏在屏风后看看他。”
张婉娘应了,坐着轿辇出宫。公主府最近刚刚完工,她如今正好去看一眼。公主府建成后便要命人准备搬迁事宜,待成婚之后,彻底从皇帝内宫搬出来。
掀开轿帘,却见宫门口直挺挺跪着个人。
此时还未入夏,前几日下了雨,天色低沉,料峭的风盘旋在京城里,跪在宫门口简直是受刑。
侍女见她探头去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应该是付家的,在那里跪了两天两夜了。”
前几日,廷尉赖云白弹劾大将军付行东私吞军饷,意图谋反,呈上了边军粮草对不上数目的账本,证据确凿。
付行东和两个儿子在外镇守边关,只有妻女留在京城,皇帝命人搜检大将军府,在关闭已久的书房搜到了几首反诗,诗中言语牢骚满腹,颇具反心。
付家其他人都被锁拿下狱,付行东的家眷被软禁在将军府,而如今召付行东回京的急诏,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张婉娘朝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问宫门口的禁卫:“付家的不是都被围在将军府吗?”
禁卫行礼道:“这是付小将军,前两日接到召令,从京畿大营赶回来的。”
“付小将军?”
“付家的三儿子,付添。”
“陛下不管?”
禁卫不说话了。
张婉娘转念一想,陛下熬夜编舞,怕还真管不过来。
前世造反的新帝手下,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不叫付添,叫赵添。
“将军夫人母家姓赵?”
侍女垂手道:“是。”
轿辇继续向前,停在了跪着的少年人旁边。
少年垂着头,视野受限,只看到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突然出现一截柔软而金银交错的裙边。
“抬头。”一道女声说。
他抬起头,眉眼如星,目光执拗。
映入眼帘的是永安公主明艳的容颜,她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了片刻。
仿佛把他整个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评估过后,公主盖棺定论:“你跟本宫走。”
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仿佛灼伤了眼,付添偏头躲过,沉默不言。
“赖云白是个什么名声,大家心里都有数。”公主不在意他的抗拒,悠悠然看他。
公主轻飘飘道:“春夜寒凉,不要被露水打湿了。”
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话音落下,她便转身欲走,两步之后,她停下来。
付小将军抓住了那截裙摆。
他跪地叩首,嘴张了两次,才适应了滴水未进的喉咙,哑声道:“但凭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