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王口吐鲜血,邓之沛脸色神情瞬息万变。
突然,对岸斜对面又是一点火星闪烁,剧烈的疼痛从大腿传来,他再也撑不住岷王,身体往前一倾,两人跌入水中。
“殿……殿下……”
有人被吓傻了,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殿下落水了!快,快救人!”
校尉大声疾呼,郡王们惊慌失措,祭祀现场乱作一团。
“血?那是血么?水面怎会飘着血?”
校尉奔至渠水畔,只见邓之沛奋力挣扎,将要溺水,鲜血泛上河面。
岷王肥重的身体却在水面上一浮一沉,被河水托着向东漂去,鲜血如涟漪般荡漾开。
“莫管那么多了,快去救大王殿下!”
渠水北岸混乱不已,距南岸有一定距离的一处阁楼里,刘今钰放下发烫的火绳枪,眼睛在黑暗里闪过兴奋的光。
“野丫头,你这是甚么铳,这般远,还能打得那么准!”光线昏沉,但何起蛟仍抬起手中的火铳细看。
“这是线膛火绳铳。”刘今钰边说边将手中火铳绑在身后,“所谓线膛,即内壁钻出螺旋槽的铳管,可使铅弹射出时自旋以抵消空气阻力,以此增加射程和稳定性。
“火绳铳因击发方式,准头比燧发铳强,有线膛辅助,此类火铳能精准射击百步内的目标,甚至能狙杀三百步外的敌人。”
何起蛟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螺旋、空气阻力、击发方式他都听不明白。
正要细问,他却听见楼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由脸色大变,忙将火绳铳也挂在背后,“走!有人来了!”
刘今钰惊道,“何人?怎会有人知道……”
何起蛟在窗口看了一眼,阁楼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何起蛟从窗户一跃而下。
“野丫头,跳下来!”
刘今钰没有迟疑,跟着何起蛟跳下楼,余光看见几个大汉涌了进来,手里都拿着刀。
“追!”
大汉也跟着跳下,何起蛟和刘今钰已经起身,跑进背街小巷,几个大汉紧追其后。
巷前也跑出十几个大汉,将前路堵住,一个高瘦的青年扯着稚嫩的嗓音说道,“妖女,你跑不掉了,老子劝你束手就擒……”
刘今钰脸色一沉,手往腰摸去,何起蛟却一把抓住她手,“南岸也有衙役校尉,不能与他们纠缠!”
说着他便抓着她往侧巷逃跑。
那青年大怒,“追!男的死不死无所谓,只要女的活口!”
众大汉听了这话,便不再顾忌,飞刀、飞镖在黑夜里飞来飞去,大多扎进地上、墙上。
何起蛟落在刘今钰身后,她回头一看,却见他笑道,“我不碍事,快……已不远了……”
“好!”
两人加快速度,刘今钰隐隐听见一声闷哼,却未细想,一心逃跑,终于将追杀之人甩在身后拐角。
那青年跟在众大汉后面,喘着气进了巷子,见众人面面相觑站着,脸顿时阴沉下来。
“都是废物!这便跟丢了!”
话音刚落,一人说道,“二爷,地上……地上有血迹!”
青年大喜,“追上去!”
他们循着血迹,停在一处宅院前,青年讥笑一声,挥手让人破门,却听见远处响起一阵叫喊声和脚步声。
有一人慌忙跑进小巷,“二爷,州衙现下全城搜捕,要抓出杀害大王殿下的贼人!”
青年大惊,“大王殿下……”
那人道,“大王殿下已薨!”
青年上前,抓住那人急切问道,“那老子大哥……”
那人扫视四周,低声道,“二爷,是大爷让小的来的,幸好赶上了。大爷说……”
那人贴着青年耳畔轻声说了什么,青年脸色神色几度变化,最后哼了一声,看向那宅院。
“妖女,算你厉害!”
青年挥手,示意众大汉随他离开,却又停下脚步,点出几人,吩咐道,“你们留下,将血迹清理干净。手脚麻利些,千万莫让外人发现!”
那几个大汉领了命令,虽有疑惑,却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将街道血迹清理干净。
他们走后,小巷角落,刘今钰从箩筐中爬了出来,她有些吃力地将何起蛟从另一个箩筐扶出,将他背起。
“何狗吏,你千万要撑住!商行有大夫在,你不会有事的!”
刘今钰的声音发颤。
何起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只觉得恐惧。
那是她自己面对生命危险时未曾出现过的恐惧。
或许,应该称作无力感。
是她好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无助和无望。
“野丫头……”何起蛟声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她红着眼,却只能拼了命地在昏暗的街巷里奔跑。
“蛟哥,撑住!我不会放弃你,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