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柱心跳漏了一拍,罗英更是惊道,“这是哪里传来的谣言……”
“这不是谣言!”何金堂忽然高声说道,众人愤怒的目光都集中过去,“这次我来永慕乡,便是传达大同社最新通知的!”
罗英情急之下失态,一把抓住宁朝柱手臂,眼里满是惊疑。
宁朝柱起初有些发蒙,此刻却意识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大同社已通告全县,各乡田主按人数推选代表,到启明城与大同社商定田租等事项。何时商量清楚,何时发放田租!”
何金堂说罢,在场田主当即怒不可遏。
“大同社欺人太甚!”
“大同社做出此等事,还有甚么脸讲公道!这不是白白抢了我等田土么!”
“老子不服!老子今日便去谱口冲!老子不信,大同社敢昧了全县人的田租!”
“去谱口冲做甚?去官府!熊茂松再不管大同社,老子便是舍了身家,也要去武昌告状!”
群情激愤,却被一阵铜锣声打断。
何金堂提着不知从哪里找出的铜锣,趾高气昂地喊道,“随你们想做甚么,我只有两条忠告。
“一是尽早推选代表,早日说好方能早日拿到田租。二是不要犯了大同社的规矩,不然你们定会后悔。”
何金堂的话语近乎威胁,激得田主们更加气愤,有些人甚至想上前打人,却被刘有秩和宁罗二人拦下。
然而何金堂毫不示弱,“你们走开,让他们来!老子站在这让他们打!他们今日狗胆包天敢打人,老子明日便送他们去挖矿!”
“士可杀不可辱!狗崽子你欺人太甚!”
罗英被人狠狠推开,宁朝柱见势不妙往旁边一闪,何金堂发出一声惨叫,当即用铜锣去砸打他那人。
“来人呐!有人当众行凶!来人呐!”
上前的人越来越多,何金堂索性将铜锣扔进人群中,惊叫声与哐当声中,他拉着刘有秩躲进公署正堂。
红了眼的几个田主吼叫着冲了进去,里面传来谩骂、吃痛和桌椅倒地的声音。
堂外田主惊慌失措,好一会才有人劝阻打人的同伴,但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始终没人入堂阻拦。
宁朝柱扶起罗英,两人眼中是深深的疑惑。
不等他们前去劝架,公署大门被人破开,手持棍棒的护乡队冲了进来,吓得众田主怪叫连连。
护乡队进了正堂,三五下便将打人的田主制服。
鼻青眼肿的何金堂从正堂走出来,神气十足地骂道,“狗娘养的蠢货,真当现下还是你们做扒皮的时候?
“大同社好歹让你们推选代表去谈判,想想以前你们可曾宽宥过贫户!”
被钳制的田主破口大骂,未曾动手的田主只得站出来说软话,生怕何金堂迁怒他们。
何金堂大手一挥,“你们可以走了,记得将通知传达下去!至于他们,呵!胆敢在公署行凶,大同社可不是吃素的!”
护乡队将人压下去,有几人想来求情,却被何金堂呵斥走。
公署恢复平静,何金堂站在檐廊下揉揉发痛的脸颊,嘀嘀咕咕骂了几句,刘有秩慌张不已前来赔罪。
社里的“钦差”被人打了,相当于大同社被人打了脸,他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
何金堂却让他安心办事,“刘有秩放心,这顿打早有人付了银子,没人会怪罪你。”
说罢他潇洒往公署外走,“宁大柱子,罗大公子,我去皇帝岭一趟,收租的事便交与你们了。”
“何扒手,你……”
罗英向前几步走,想要问清楚,却被宁朝柱一把抓住。
此时何金堂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小爷走了,莫想小爷!”
罗英心里骂了几句,却也只能按下疑惑,回头去看宁朝柱。
宁朝柱摇头说道,“你莫忘了临行前张玉花说的,何金堂有他的事要去做,我们不要多问。更莫忘了你堂弟说的,切勿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罗英怔住,半晌有些愠怒,压低声音道,“他们不信我们!”
宁朝柱不作回应,却说起了另外的事,“你知道大同社增加募勇名额了么?那萧游,本没选上,现下却已进了预备队,也不知他撑不撑得过三个月的训练期。”
罗英沉思不语。
宁朝柱放下手,目光随着何金堂的背影望向远方,轻笑道,“也是奇哉怪哉,萧游那般……柔弱,竟立志从军,当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