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碎片的流逝,对齐青兰来说,已没什么明显感觉。
宿千行动作很快,木制的手灵活非常,须臾间就将太阳精火抽取出来。
宿千行说,距离动手祓除原初魔修的最佳时机约莫还有一两百年,在这期间,由他来培育这一小撮太阳精火。
宋青雨亦说,太阳精火由晁氏先祖炼化,虽然炼化之法未能传承,他仍将与晁氏后人商议是否有再现的可能性。
反倒是太阳精火的载体齐青兰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毕竟,一两百年后,就是天塌了,也和齐青兰没关系。
齐青兰晃晃悠悠下了山。
宋青雨问他回扶风林吗?
齐青兰说:“我一个大魔头,回仙门算怎么一回事?”
宋青雨又问他回流花宫吗?
齐青兰说:“我都不当魔尊了,回去谋权篡位啊?”
宋青雨骂他:“你这不仙不魔的,到哪都遭嫌弃。”
齐青兰摆手:“没事没事,满满姐还没嫌弃我。”
“我看最嫌弃你的就是她。”宋青雨说得顺嘴,说完才回过神,“你找到晁满了?”
“误打误撞碰到了。”
“她过得怎样?”
“还行,挺精神。”齐青兰踢了脚脚边的小石子,“门主替晁家主问的?”
“不然?”
“晁家主真想找满满姐,随时都能找得着。就黎歌那点伎俩,躲得过你们这群人的追踪?”
宋青雨眼皮一撩,定定地看着齐青兰:“你见到晁满后,有什么想法?”
“就……”齐青兰不太说的下去。
“她变老了,对不对?”宋青雨冷淡道。
修士的时间走得慢慢的,稍不留神,凡俗的普通人已是一轮生老病死。
晁满变老了,比齐青兰他们都更早地变老。
宋青雨道:“晁颖不知道如何面对晁满,晁满大概也是如此。”
就像面对齐青兰时,熟稔的表面下总有三分游离的尴尬。
齐青兰回答不了宋青雨的问题,搪塞着告了别。
回到村落的小屋外,他没有立刻踏入院中。
春日百花聚在小院,只有迎风的桃花将近暮年。
黎歌修剪花枝,正修剪到院门口:“杵这儿作甚?需要我请进来吗?”
他又是那副老头的扮相,过往邻居和他打招呼,他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邻居问:“来客人了?”
黎歌剪了枝花送出去:“远房表侄儿,路过来玩玩。”
邻居接过花,喜笑颜开:“还真是一表人才,考虑住咱们村来吗?有婚配了没?”
黎歌瞥向齐青兰的眼神揶揄。
齐青兰知晓这人乐得看笑话,关键时候还得自己帮自己:“家中已有贤妻等我回去,怕是住不长久。”
邻居略有失落地离开。
黎歌等没人了,笑道:“你哪来的贤妻?”
出屋的晁满接道:“流花宫里倒是有个时方。”
齐青兰顿时一脸菜色。
*
最近,齐青兰过得很安逸。
除了要躲避有意做媒的邻居,齐青兰不得不隔三差五躲房梁上、躲草堆里、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地方。
邻居刚走,齐青兰从房梁上蹦下来,呸掉嘴里的灰尘:“黎歌也不打扫打扫上边。”
黎歌拄着拐杖:“就你上蹿下跳,哪里都钻。”
齐青兰怒道:“我那不是怕他给我介绍对象吗!”
“能成个家也不错,一把年纪了,跟个猴儿一样。”晁满煞有介事。
齐青兰当即拒绝:“那不成,我都……”
戛然而止。
——他都有师尊了。
但不能说。
齐青兰拐个弯:“我都快两百岁的老爷爷了,不祸害小朋友。”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和黎歌扮的老人差不多,被黎歌一蒲扇敲在头顶。
晁满自从齐青兰住进来,日常头疼,每天不是揉太阳穴就是捏鼻梁,这会儿也是:“你说你躲什么,掐个隐身诀不就好了。”
齐青兰:“啊……我忘了。”
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就差忘了自己是个魔修。
晁满夺来黎歌的蒲扇,疯狂戳齐青兰脑门。
齐青兰捂着脑门,眼泪水都快滋出来了,委屈巴巴蹲在门口,等吃晚饭。
小村落的日子实在太好过,院子里的桃花完全凋谢,树叶一吹,缀了好几颗大桃子。
吃完晚饭也不急着睡觉。
齐青兰躺在躺椅上,一手抵在后脑勺上,一手抓着一个晚饭前看中的桃子。
他身后是他栽种的兰花草,势头很好地涨了一大片,几乎包围了小木屋。
“你倒是舒坦。”黎歌才洗完碗,袖子卷得高高的,手上还有些井水的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