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不觉得吉野顺平在骂他,“如果另一个我得知了自己死亡的时间段,又能够让你陷入重生,我倒是明白对方为何要给你下术式,那就是想要强迫你改变局势。”
吉野顺平若有所思。
真人倚在一旁,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冰饮,“但有点太牵强了,如果我真的有这种本事就不会找顺平,更别说你重生二十几次都没找到破局的关键,效率太慢了。”
吉野顺平微蹙眉头,目光幽幽地盯着真人,咬牙切齿道:“那为什么要让我遭遇这种事?”
“我那也不知道,我又没法理解另一个我在想什么,你会理解小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吗?”
见真人如此轻松地把不同的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吉野顺平忽然喘不上气,有什么东西压在灵魂上发出闷闷的回响,最后只剩下沉闷的钝痛。
“真人先生真是阴险狡诈。”吉野顺平伸出的脚压在真人的腹部,“五条老师想用机械丸引出你,但他知道杀了你我也会死,所以他不会杀你,你还是找个诅咒师牺牲一下吧。”
真人抓住吉野顺平的腿,向前凑了凑,“怎么不说找个咒灵?怎么看我们这边死一个咒灵都对你们有益。”
“花御和漏瑚死的话,陀艮会伤心的。”吉野顺平收回脚又推开真人,他停止了下一步的亲密行为,又阖上眼眸,“淀月它很喜欢你们。”
真人兴致全无,他又靠回浴缸旁喝着饮料,“说起来,淀月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术式,也不受我们死亡的限制,为何能一直重生?”
吉野顺平摇摇头,“这应该是真人先生去探寻的问题吧。”
“我?”
“因为你很聪明。”吉野顺平不甘心地说着,他有些恍惚,白气在眼前变成了一层纱,模糊了真人的面容,“只有这一点你一直没有变。”
真人微睁双目,莞尔一笑,“那不就完全没变嘛。”
“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顺平觉得灵魂是由什么构成的?”
“……能量和意识吧。”
“有点不对,意识是灵魂代谢的感受,灵魂中的‘自我’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是唯心主义吧,你是想说就算你没记忆,但你很聪明所以一直没变吗?”吉野顺平觉得他的话语自相矛盾,“竟然你是这么认为的话,为什么要把你与另一个自己撇清关系?”
“我没有撇清关系。我依旧是我,只是变强变弱的区别而已,你们人类真的很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较真,我不在意另一个我是什么样,但这不代表我觉得我们是两个个体。”真人靠近吉野顺平,伸手点了点对方的胸口,“擅自把不同的我分成不同的个体的,分明就是顺平。”
“我……”
“小时候的你是你,为什么现在可以变成咒灵的你就不是你了?为什么现在变成人类的我就不是我了?”
吉野顺平抬眸看着真人说的话语,觉得好笑,“真人先生,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什么?”
“在我看来,你变化真是太大了。你可以把这些变化当做成长,但说到底这就是和‘忒修斯之船’一样的悖论,到底答案如何,都是由你自己来定义。”吉野顺平隔着雾气凝视真人,怎么样都看不清容貌,不甘与痛楚交织,他苦笑道:“那么在我的定义中,那些都是不同的真人先生,你们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
真人眨眨眼,少年身上溢出一丝咒力,毫无波澜的双眸像是深邃的黑潭,里面涌动着他看不透的情感,少年略微颤抖的声音莫名牵动了他的内心,心脏传来诡异的刺痛,鼻尖带着几分酸涩。
他对此感到不适,第一时间想离开浴室,还未等他摸清这份心情是什么时,那股抽痛感又很快消散。
他回过神,手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俯身想要亲吻对方却被对方躲过,他笑道:“既然顺平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你最喜欢哪一个我呢?”
“那当然是……”
吉野顺平的手从真人的锁骨往上爬,而后双手掐住脖颈把真人往后一推,豪华酒店的浴缸很大,完全地把真人淹没,透过水他看见真人毫无反抗之意,只是睁着眼,一灰一蓝的眼隔着水、隔着雾气,却能够向他投出灼热的视线。
“当然是一点都不喜欢……”
他慌张地松开了手。
“不喜欢还和我做这种事?”真人从水中爬起身,轻咳几声。
“那真人先生呢?你是喜欢我才和我做这种事?”
“对啊。”
自然又轻飘飘的话语打在吉野顺平的心上,他忽然想起在家庭餐厅附近向他告白的真人,还有之前对他说着喜欢的真人。
对于咒灵来说,喜欢到底是什么?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真人先生。”吉野顺平瞥了真人一眼,“我回去了。”
“还有三小时才退房。”
吉野顺平无视对方直接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真人离开浴室,淀月在屏幕面前玩着游戏,桌上有吉野顺平留下一半的房费,他拉开窗帘,外面正下着雨,细细密密的雨笼罩着城市,什么都看不清。
真人抚上心口,这份不适感就和吃甜食只能吃出苦味一样。
“真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