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简指尖一动,赵德海便上前接过桃花羹。
“太后有心,朕不敢不从,只是朕外出多日,堆积了许多事务,若无其他事,慢走不送。”
谢太后没想到皇帝竟如此果决,指甲抓紧了扶手,一息后又松开,若无其事地说:“那皇帝忙,哀家便先走了。”
但走前她又拉过林听的手拍了拍叮嘱道:“皇帝每日事务劳累,你可要时时关注陛下的头疾,切不可怠慢。”
林听连连点头,心想他又不是皇帝的妃嫔,躲都来不及,还想让他时刻在皇帝身边,那必不可能。
谢太后说完朝身后一伸手,宫女拿出一串珍珠项链给林听。
“这是给你的赏赐。”
林听眼睛都亮了。
这下要让他时时刻刻呆在皇帝身边,也不是不行。
“谢太后。” 林听双手摊开,珠圆玉润的白珍珠串落到掌心,手心上的重量带着一股独属于金钱的安全感。
送走太后,林听将珍珠串团吧团吧塞进袖袍里,再拍拍,珍珠相碰发出的撞击声如此悦耳。
他一回头就看到裴行简饶有兴味的眼神。
林听顿时忍不住腓腹:看看人家太后多大方,再看看你,一毛不拔不说,还想要我的命,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就这么对待我的。
裴行简似乎看穿了林听所想,让赵德海去了趟库房,等再回来时,手上捧了个箱子。
打开一看,竟是数串珠宝。
“既是为朕治病,太后虽已赏了你,朕也不能落下,这些珠宝你自带回去。” 手轻轻一挥,赵德海就将箱子递到了林听手上。
比珍珠串更沉,里面的珠宝五颜六色,衬得刚才还光滑白玉的珍珠骤然失了颜色。
林听心跳得七上八下,谢过圣上,将珍珠串也放进去,宝贝地合上箱子,现在他可以每天晚上数着珠宝睡觉了。
赵德海又让庆子进来将箱子拿出去,等会儿直接跟着林听回去时送到府上。
有了珠宝做慰藉,林听再次站到裴行简身侧都觉得干劲十足,就算做一个花瓶他也要做最好的那一个。
他又陪着裴行简呆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放下折子揉了揉眉眼,赵德海见缝插针将桃花羹往前推了点说:“圣上,太后送来的桃花羹要冷了。”
裴行简一贯不喜欢这些甜食,正要叫人处理了,回头发现林听正对着桃花羹流口水。
他当即改了主意,把桃花羹推到林听面前:“想吃?”
林听点点头。早上没吃饱,这会儿有点饿。
裴行简食指敲了敲碗身说:“拿去吃吧。”
林听连说了三个谢谢,端起碗就要往嘴里送,就听裴行简慢吞吞地说:“你就不怕这里面下了毒?”
林听张嘴的动作一顿,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儿,太后——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吧,在自己亲自端来的桃花羹里下毒,这跟把我要刺杀皇帝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有什么区别。
见林听被吓到,裴行简轻笑一声:“骗你的,太后在宫里还没那个本事。”
但林听再看这碗桃花羹就已经有阴影了,吃还是不吃,这又成了一个问题。
最终他还是将那碗桃花羹吃了。他相信裴行简不会骗他,毕竟他还有用,若是死了,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能治头疾的药。
吃过桃花羹,裴行简终于大发慈悲放林听回去。
此时已过晌午,他也有些疲惫,需要午休片刻。
暖阁内已熏了药香,是太医和香师照着林大人身上的香气,找了上千种药草香料调制出来的。此时裴行简躺在床幔中,脑中思绪翻转,丝缕香气入脑,却不能驱散疼痛半分。
赵德海见皇帝眉头紧皱便明白这是头疾又犯了,立马说:“林大人这会儿还没走远,老奴这就叫林大人回来。”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喊住:“不用。”
赵德海回头,言辞恳切:“圣上——”
裴行简感受着脑中撕裂,自找到林听以来,他已经好几日没再感受过这种疼痛了,如今才这么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了。
由奢入俭难,他发觉自己已开始对林听形成了依赖。
这种依赖不仅仅是对他身上的香气。他认为林听身上有某种力量,一种能让人不自觉将目光看向他的力量,这是极其危险的。
裴行简抬手,稍稍往下压,示意他们离开,赵德海只能退出暖阁,守在内外。
外面天色阴沉,不过片刻就开始下大雨。赵德海看着无边雨幕,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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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林听先去天牢见了言丞相一面,把言公子让带的话给带到,而后又问言丞相是否认识什么姓王的人。
最终是没有结果。
林听便乘着马车一路回了丞相府,刚准备进府,就见言季带着几名小厮急匆匆往外走,雨水在身后形成水柱。
“怎么了?”林听问。
言季走近,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落石村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