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神情窘迫,帮自己解释:“话也不能如此说,我是实在欣赏玄龄兄的才华,才甘愿行此冒险之事,虽然阿耶并不知情,但我已经求得了阿耶的手令。在罗川,玄龄兄可一展抱负,想如何赈灾便如何赈灾。”
杜如晦性子直,不吃这一套,扭过头。“你跟我解释没有用,你得跟房玄龄解释!他这家伙从小心眼就多,你还是头一个敢摆他一道的人!”说完杜如晦暗地忍不住给李二郎竖起大拇指。这小子真有胆色啊!
虽然房玄龄吃瘪会很不爽,但他听着是真解气啊。
谁让房玄龄整日装大人,明明是同辈,偏偏自持懂得多喜欢说教他。就该多来几个李二郎这样的人治治他!
“杜兄莫急,那证明,我们天生就是要一起共事的人!”李二郎说得言之凿凿,要不是看他神色勉强,杜如晦差点都信了。
其实事情呢,并不复杂。就是每日有志之士犹如过江之鲫,递到府里的帖子堆起来比人都高。李渊根本没时间看,也不愿意看。吩咐家仆定期焚烧清理。
好巧不巧,房玄龄的帖子则在送去焚烧时掉出来被李世民捡到。他为“赊种于民,防止土地兼并”的灾后策略所动。偷偷动用李渊的大印给房玄龄回了封信,将人骗来罗川。
杜如晦如今第二遍听这个故事总算琢磨过劲了,他一脸不解:“既然你欣赏房玄龄的才气,认可他的谋略,为何会偷你阿耶的大印给他回信,而不是举荐给你阿耶?”
李二郎神情一窒,目光悄悄瞥向房玄龄。见其端起茶盏慢慢品着,看不出喜怒。便明白这是等着他解释的意思。
无论谁大老远跑过来知晓被骗都是会气愤的,没有第一时间发作便是给他留转圜的余地。
李世民也不卖关子,直言不讳:“杜兄说笑了。房兄不靠家中,只因怜悯百姓受灾,新婚之际写帖子递交于我阿耶,想必所图并不是在我阿耶手下为官。所以无需我来举荐。”
说的都是场面话,但这世道,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呢?第一次见面,两人目光相遇那一刻,他们便明白,他们是可以共事的人。气场契合,政见一致,没人比他们更合适。
房玄龄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意味不明地道一句:“这解释可说服不了我。”
“这是自然,是我有求于房兄,方做下此事。不如这样,房兄所担心之事,我来解决。我马上书信一封给我阿耶说明情况。绝不会让房兄与嫂嫂为难。”
少年郎呈直角躬身,一脸笃定会被原谅的表情不但不惹人厌烦,反而心生亲近之意。
当初房玄龄收到信时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的。毕竟信中口吻不像上级对下级,而且提出在罗川实行也很怪异。只能说靠印章才抚平他心中大部分疑虑。
如今看来,很多问题便想的通了。口吻不对因为本来就不是太原留守给他的回信。选在罗川是因为地方小又处于太原管辖区域,李世民拿到李渊的手令后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房玄龄目的本就不在谋一官半职,如今看来,收获可能会更丰。
甘做白身是对朝廷无能的愤怒,并非是真的不想入仕。如今世道大变在即,他希望结识的正是李世民这种人。
思及至此他故作苦恼:“那二郎需得快些,不然我肯定要被卢家打出门去了。”
如此说来,便是不予追究的意思。
两人都是实干派,说开后立即开始对罗川现有情形进行讨论。
罗川耕地约五万亩,半数皆在荒废状态,人口在一千九百左右,此次雪灾严重,还不知最后会剩下多少。
李世民蹙着眉:“罗川情况很严峻,王县令草包一个,被家里找关系举荐上来的,肚里没二两墨。朝廷不赈灾他只知打压百姓,早晚激起民愤。好在有一个从河东逃难过来的书生,姓萧,单名一个“铣”字,颇有才学。最近顶替了主簿的活,替王县令处理公文,带着衙役疏散百姓,建立粥棚才撑到我们来。但这个方法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百姓饥饿困乏,粮仓堆的满满当当,先皇都不予开仓。当今圣上更是如出一辙。再加上兴修水利战高句丽,国库不丰裕。罗川的情况绝对撑不到春耕。”
房玄龄:“那现在的粮还够撑几天?”
“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