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免费的饭菜,口味不会太好,可这盒饭里有荤有素,油盐也放得十足,他几乎停不下筷子,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将这盒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如若不是顾虑到形象,他甚至想舔一舔饭盒。
饿,太饿了。
流放三千里的路上,每日就给两个粗面馒头,又干又硬,吃着都卡嗓子,偶尔能吃到暄软的热馒头,都算是珍馐了。
从前那十九年的岁月里,他身份贵重,何曾受过这种罪?
皇权争斗,成王败寇,君秋澜也看得开,也不囿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是连累了亲生父母还有小妹跟他一起流放。
他看着剩下的三份盒饭,有些沉默,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如何才能回去。
“吃好了吧。”张力也刚吃完一盒饭,另一盒没打开,看见君秋澜旁边的三盒,还调侃了两句,“聪明啊,带回家当夜宵?你这年纪的小伙子,是得多吃点。”
君秋澜腼腆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他又身无分文,若不是饿急了,刚才那一份盒饭,他甚至都想分三顿吃。
“走走走,去领工钱,跑一天了,累得慌。”张力碎碎念着。
君秋澜心知,他不是此地的人,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工钱,到底该不该领?
可他看着其他吃完盒饭的人,也都去领了工钱,发钱那人甚至都没说话,只沉默地发钱。
远远看了一眼,像是银票?
拿还是不拿?
常言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俗话又说,有钱不赚王八蛋。
经过被贬,流放,君秋澜已经抛却那些所谓的君子之风了。
活着,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君秋澜捏紧了手里的三份盒饭,从发片酬的短发男子那边接过了两张钱票,
一张是红的,一张是蓝的。
“诶,这辛苦一天就赚150块钱。”张力吐槽一句,“那些主演,演一集都得好几十万,咱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喔。”
说着,他把钱捏进手心,“走吧,去换衣裳,明天你有着落了吗?要不跟哥去另一个剧组?也是一百五一天。”
虽然他们今天演的都是流民,身上脸上都弄得脏兮兮的,但张力还是很敏锐地观察到这小伙子五官长相优越,比起这剧组的男主演都要多几分颜色。
如果要在这行业里发展,花点心思,未必不能出头。
他这种长相平庸,要在演员这个行业里混出头,太难了,不如结交一点潜力股,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得上的地方了呢?
君秋澜透过灯光,看到了上面有熟悉的字样,壹佰圆,伍拾圆。
还不知道这钱票的购买力,但听张力说的,应该不算多?
至于去换衣服,他看了一眼换完衣服出来的群演,都是怪异的短袖子,搭配裤子或者裙子。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不成样了,但好歹能蔽体,而且他并没有多余的衣裳。
“张大哥,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去趟茅房。”
张力摆手,“赶紧去吧,等下加个联系方式。”
君秋澜马不停蹄地溜了,联系方式是什么?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如今堪堪才了解这个所谓的影视基地,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陌生的。
他更担心的是父母和小妹。
如今他来了新世界,父母和小妹又该如何?
不说他这个被过继给皇帝,做了十八年皇子的人了,他父亲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宗亲,母亲虽是商户女,却也是鼎鼎大名的皇商宋氏嫡女,小妹亦是被娇养长大的小郡主。
可流放的路上,父亲伤了腿,母亲也病了,妹妹更是时常被杂碎觊觎,若他失踪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君秋澜一手揣着盒饭,一手捏着一百五十块钱,心事重重,往黑暗里走去。
“喂,小兄弟,你衣服还没换呢。”有个场工追了过来。
君秋澜加快了脚步。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但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了。
七拐八拐,在各种小巷中穿行,他终于走出了那片区域,只是一抬眼,他就整个僵硬在了原地。
如果说刚才拍戏的地方,那些演员与布景,让他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了,现在眼前的一切,才让他有了切身的感受。
方才拍戏的地方,好歹还是红墙绿瓦青石板,面前的这一条街,已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了。
有四个轮子,但不用牛马就能飞驰的车子,有比皇宫观星楼更高更大的楼房,路上的行人,也是各种奇装异服,有跟他那个世界相似的服装,也有他见过的短袖子衣裳。
街边的商铺,摊贩,鳞次栉比。
君秋澜站在路口,穿着破烂的他,手里捏着盒饭,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偏偏也无人多看他几眼。
这个世界太诡异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挪动脚步。
可是,他又该去哪里?
“小友是要找归路?还是要寻来处?”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