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她一眼锁定那早不该在人世的疯女人。
听见声音,楚凤英转过头,看清来人,空洞的双目浮现阴鸷。
“好久不见。”文晨抖着手点燃一支烟,抽一口,稳住血液沸腾想要见点血腥的饥渴感。
楚凤英盯着相比叶风更像文菁菁的面容,抓起窗台的仙人球砸过去。
被叶风用弹珠穿孔过的根枝末节,随小瓷盆的碎裂散露。
顽强而生的小生命,最终破败在呵护过它的主人手里。
文晨垂下眼帘,看看脚边冒出花芽的仙人球,继续抽烟。
漫不经心的神情,让楚凤英忽然想起那是自己辛苦养大,也是唯一陪着自己的小生命。没用过什么力气只洗漱穿衣的双手颤抖着,她歇斯底里起来。
“出去!出去!”
文晨跨过一捧大的仙人球,坐到许久都没有生人来坐过的沙发,把烟掐灭在为叶楚准备的烟灰缸里。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用那个!那是我家楚儿的!”
楚凤英尖叫着冲过来,抓起烟灰缸举高要砸。
“想叶楚受我妈妈受过的苦,你可以继续装疯。”文晨不疾不徐说。
就要砸上文晨脑袋的烟灰缸,兀地顿住。
“我爸明知你都做了什么,叶楚为什么还能在叶家呢?”
“楚儿也是建成的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我为什么不承认?我早就承认了。在我妈妈和我说叶楚是的时候,我和小风就承认了呀。爸马上也要承认了,可惜你等不及。现在也等不及,唆使你恶性不改的表哥继续作恶。楚凤英,你觉得我爸的底线是什么?”
楚凤英抓着举起又放下的烟灰缸,瞪大的双眼充血发红,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文晨抬起脚,双膝交叠,指指自个脑袋:“来,砸。看看我爸会不会亲手掐死你的好儿子,刚好去和我妈团圆。”
“疯子!”烟灰缸啪一下砸地上。
文晨闻言哈哈笑起来,而后捂住笑痛了的肚子。
好一会,她抹抹笑出的眼泪,指指地上裂开的白瓷缸:“你是怎么做到被关在这里二十年,都不割腕的?楚凤英,你可真厉害啊。
不愧是我爸,知道你这种人就是底裤被扒干净也是能厚脸皮在大街上走,帮你想出这么好的去处。你不会以为我爸对你有情吧?”
“建成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
“哦?你什么都没有做吗?那就是你那个坏心肠的表哥做的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楚凤英捂着头,忽然跌倒在地,打起滚。
文晨静静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完美避开仙人球和碎烟灰缸的楚凤英。
等人滚累了双腿直挺,她道:“起来吧,装了二十年了还不累吗?我又不是我爸,你不需要演戏。啊,这二十年,我爸从没来过这里吧?”
楚凤英听得“啊啊啊”地尖叫,文晨便哈哈哈笑。直到楚凤英不叫了,大喊:“你闭嘴!”
“哎呀,看来近墨者黑是真的。就这么一会功夫,我都被你同化了竟会傻笑。就是不知道楚裴勇会不会装疯?二十年前对付我弟弟没得逞,哦不,得逞了一半,我弟不是残疾了嘛。哎,还好我妈去得早,这要看到,得多心疼。”
“叶风是装的,”楚凤英自个坐起身,“他可以站起来!他已经站起来了!”
“啊呀,你消息这么灵通的吗?我弟才站起来,你就知道了?那楚裴勇要对付我弟你也知道了?”文晨站起,蹲到楚凤英身旁,捡起脚边的碎瓷片,轻轻划一下自己的指尖。
红血珠冒出,她凑近楚凤英,“这瓷片可真快。你说和二十年前的匕首相比,哪个快?”
楚凤英缩了缩脖子,她又道,“划上人脖子,也会致残吗?”
“我不知道表哥要做什么……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他。”
“原来你不知道啊,”冰凉的瓷片抵住楚凤英的脖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留着干什么呢?一个人住在病房里,该腻了吧?”
“你,你想干什么?”
“成全你呀。”瓷片一点点用力,摁进楚凤英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这样去见我母亲,说不定我爸也会偶尔想起你呢。”
刚想推开文晨的楚凤英,顿住手,笑起来:“想念有什么用?他们永远见不到了啊。他只能来见我,哈哈哈哈……”
“嘘!”文晨竖起食指放唇边,“我给你一次见我爸的机会。你很想念他吧?爸现在还是很英俊哦,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一眼满满都是情。”
柔柔的嗓音似画出了叶长青英俊挺拔的身影,那楚凤英一直想要得到,却在新婚之夜也没能触碰的身躯。
“告诉我弟弟现在在哪,你就能见到最爱的男人了。爸从来都答应我的要求。”
“让建成亲自来求我……”
文晨沉了脸,而后猛一用力掐住楚凤英的脖子,给摁在地上。
头部猛烈撞击地板,楚凤英有些懵。见文晨满眼暴戾,她忽感大难临头。
刚想挣扎,抵住脖子的瓷片猛然用力,她惊喊:“皇城会所!”
然而,瓷片已然划过脖颈。重重的,誓要割断脖子。
楚凤英瞪大双眼,似要看尽世界最后一幕的眼球突兀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