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居然真的放心花满楼和金九龄一道查案?”
外面又飘起了雨,朱淮序向苦瓜大师借了一把伞,当起了一个称职的撑伞工具人。
祝向云倒是非常坦然:“所以我派了人暗中跟着他们。”
朱淮序将伞往她那边倾斜,略有疑惑:“那金九龄可是苦瓜大师的师弟,花满楼更是五感敏锐,你这是哪找的人,居然敢跟踪他二人?”
“有个小贼惹了一个麻烦,正好求我帮忙。”祝向云意味不明笑着说。
朱淮序好似知晓了那个贼是谁:“看来这个麻烦不小。”
祝向云拿出一块黑色的牌子,递给他:“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那是一块由玄玉制成的腰牌,摸起来还能感受到几分寒意,牌身坚硬似铁,正面刻有“天魔”二字,背面镌刻着一些没由来让人背脊的诡异符文。
不仅是个大麻烦,还是一块烫手山芋。
朱淮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块腰牌来自何处。
西方魔教,罗刹教的圣物——罗刹牌。
早知道他就不好奇了。
他将罗刹牌握在手中,又用袖子遮掩住:“看不出来真假。”
祝向云得意一笑:“你可以把它当做是真的。”
朱淮序瞬间松了一口气:“它果然是假的。”
还好不是把真的罗刹牌偷了出来。
祝向云有些不满,纠正他的话语:“但是照着真的仿的。”
“那也是假的。”朱淮序没好气,直接将仿冒的罗刹牌扔了回去。
“我说你这人目光真短浅。”她白了朱淮序一眼,“这可是能号令西方魔教一众的罗刹牌……”
朱淮序震惊地望着她:“你不会真要造反吧?”
这下子,祝向云直接沉默了。
良久,才听得她的声音:“历史上的乱臣贼子只会被万人唾弃。你要是真看不惯你的好大侄子,我给你出个主意,要么玄武门,要么香积寺,你自己选一个地,赢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输了反贼叛军遗臭万年。”
雨越下越小,朱淮序默默收了伞,他抬眼望去,城外的两棵老树下拴着两匹马,其中一匹马十分眼熟,正是一年前祝向云从南宫灵那里抢来的马。
朱淮序正欲解开马绳,冷不丁被祝向云的马打了一个喷嚏,飞溅的唾沫尽数喷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处成功幸免。
“祝向云,管好你的马!”
一声怒音惊起林中一片四散的飞鸟。
马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现如今正低着头吃草,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祝向云很想大笑一声,却又顾忌着周围行人看神经病的目光,强行压下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递出一张帕子:“和个畜生计较,不值当。”
但她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她。
朱淮序瞪了她和她的马好几眼,也不知是被马给气得还是因为她嘴角的笑。
总而言之,这一路上朱淮序的脸色都异常难看,而祝向云却是难得欣喜,连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愉悦。
夜间又下起了雨,祝向云和朱淮序找了一家客栈歇脚,就在他二人拿好钥匙准备回房时,客栈门口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祝向云快要笑不出来了:“这客栈有毒吧?”
“不是客栈有毒。”朱淮序试图纠正她,“是你这个人本身就很能招惹麻烦,所以能找上门的也只有麻烦。”
祝向云没有说话,因为先踏进客栈门口的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锐利。
老头身后紧跟着年轻的男人,看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眉目间还有几分眼熟,年轻人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跳窗逃跑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她认出了年轻人和老头是谁,拿着钥匙的动作有些犹豫。
这个点,客栈依旧没有打烊,店家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又开了两间房。
客栈外的灯笼在风雨中无情摇晃,雨点狠厉地拍打着窗户,等那两人目不斜视拿着钥匙进入房间,微妙的气氛终于消失。
朱淮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站在楼梯口:“你不打算休息了吗?”
祝向云看着他:“你说他们是来找谁的?”
“我只知道,如果再不睡觉,就算是铁打的人明天一定起不来。”
祝向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着钥匙上楼:“祝你一夜无梦。”
等她独自进入房间,刚躺在床上没闭眼多久,窗子处就多出两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夜半探访姑娘的房间,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她枕着赤霄剑躺在床上,没有要睁开眼的打算。
“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人轻声一笑,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盏茶。
老头几乎要被黑暗吞没,若不是他的呼吸声,祝向云都要快以为这间屋子里只有她和小皇帝。
“所以呢?”她带着困倦问道。
她又没死,传闻中的她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她并不想和小皇帝多费口舌。
皇帝私自出宫,还是来找她,鬼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掉头的陷阱在前面等着她。
茶壶里的茶是凉的,甚至特别苦涩,有些难以下咽,小皇帝仅仅是浅饮了一口,皱起来的眉头就已经能夹死几只苍蝇。
他从未喝过如此粗糙的茶。
“所以那些人都心甘情愿的喜欢你,甚至有人想要你去死。”
小皇帝可没说假话,半年前他得知神侯府抓住石观音时,曾亲自到地牢探视过这位夜能止小儿哭啼的魔头,说实话,石观音长得确实容色无双,连他差点都要为之动容,可惜再怎么艳丽的皮囊死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
他随意翻动了一下盛崖余呈上来的案卷,上面详细记录了石观音犯下的罪行,桩桩件件,几乎是砍几次头都还嫌少的那种。
在看到擒获人员那一栏,他忽然来了兴趣,只因红鞋子的大姐头和丐帮南宫灵的归案也有这个人的名字。
神侯府虽然没有详细写下抓下这两人的细节,但身为皇帝的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探听消息。
江湖人啊,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江湖人。
他突然很想见上这个江湖人一面。
“祝向云……”真是个好名字,向云祥云。
吉祥如意的白云。
他的轻声呢喃恰好被石观音收入耳中,那位即使身处神侯府地牢也要保持风度和理智的魔头,头一次像是发了疯病一样疯狂辱骂起来。
“贱人,贱人,她怎么还没有去死!”
他立马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却从石观音的辱骂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当皇帝嘛,怎么可能没有敏锐的洞察力。
果然,他的猜想很快被证实了。
石观音她居然“爱上”了祝向云。
说是爱不太准确,不如说是扭曲的恨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石观音的石林中有太多貌美如花女子最后被她折磨而死,可祝向云是个例外,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最后还缉拿了石观音。
石观音定然恨极了她,毕竟那位祝姑娘生得也不差,连无情这位大神捕在提及她的名字时,也多一些普通人的情绪。
要知道一年前,盛崖余才受过情伤,甚至被自己心上人捅了一刀,为此还引发了旧疾,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宿在神侯府,那药味隔着几十里都能飘进皇宫,光是闻着就觉得很痛苦。
神捕这个位置果然不是常人能坐的。
再后来,他又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那位多情浪子居然也喜欢她,而且她还和自己的皇叔关系很好。
这让他愈发想见上她一面,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奇遇?
只是可惜,不久之后,传来的是她的死讯。
斯人已逝,他觉得这江湖也少了几分意思。
8.
听到这话,祝向云有一瞬无语。
“那他们估计是神经有病,得去找个大夫看一下脑子。如果有条件,可以给华佗烧点纸,毕竟华佗是有名的开颅神医。”
小皇帝大抵是从未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骂出来,眼眸微张。
“也不至于如此……”他斟酌着用词,仔细一想,喜欢她的那几个人好像确实有病。
盛崖余双腿残缺,楚留香患有鼻窦,花满楼双目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