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瘦娇软的身躯在闻樱手下颤动着,像是一只生命受到威胁瑟瑟发抖的兔子。
鬼使神差的,闻樱松开了她。
宁红玉跌靠在书架上,怔怔看着她。
藏经阁外传来人声:“宁师姐,你没事吧?”
宁红玉喉咙滚动,扬声道:“我无事,没看清路,险些摔了一跤。我有些渴,麻烦你帮我端盏茶水来。”
门外那人应声,脚步远去。
宁红玉没有再看闻樱,仿佛刚才那声脱口而出的师姐只是错觉。
她走到门前,打开一看,门外已经没有人。
她没有转身,背对着闻樱道:“你走吧,等下天亮,可能会被发现。”
闻樱低声:“多谢。”
与宁红玉擦肩而过,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宁红玉在她走后,回到她离开的地方,发现闻樱已经将油灯为她捡起。
烛火经方才一遭,已微弱暗淡,在宁红玉的眼中幽幽跳跃。
她看着灯火,神色莫名。
*
天色微暗,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会天亮。她行色匆匆,向饮冰楼赶去,好在是赶着天亮之前回来了。
忽然,一道金光砸在她脚下。
闻樱提步后撤,堪堪躲开。
不远处,传来女人沉静的声音:“何人夜行?”
闻樱暗道麻烦,足尖轻点,想要跑路,管絮已经动手,罡风携带着杀气向她而来,闻樱扭身躲开,长发被燎掉一绺。
管絮五指成爪,想要来擒她肩膀。
少女灵活地躲开,眼底荧光涌现,声音冷肃:
“天罡地煞,顺道从心,冲折樽俎,莫非王土。”
战车·封疆。
顷刻之间,管絮感到整个人被一股难以抗衡的巨力从闻樱身边抽离。
两人脚下线条蔓延,形成方正棋盘,两人各居一边,闻樱面前是铜车铁马,如万军压境。
在战马高昂的嘶鸣中,管絮微微惊讶。
她看着自己身下纵横笔直的棋盘,语气是少有的兴奋。
“令咒修士,且懂二十四咒。”
令咒四重境界,攻昧。又细分为二十四咒。其中最强的八咒分别是愚人,无常,魔罗,神女,战车,君主,金乌,审判。
锁灵渊内厉害的令咒修士管絮没有不认识的,更准确说,就没有她没打过的,而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人是个例外。
她出手就能使出攻昧八咒,不容小觑。
虽然很明显,她是想将管絮拖在这场手谈战局中,不欲多战,且她在压制自己的灵力,不想让管絮看出自己真实的境界。
“有意思。”
管絮抬手,手中出现一把巨型弓箭,上面燃着冥蓝色的火焰,照彻管絮眼底的兴奋。
闻樱看到那把弓箭的时候,心凉的彻底。
管絮这是要动真格了。
这是神弓千月,是管絮的法器,箭出咒行,咒行法随。
女人在万马喧嚣中,将弓箭竖起,另一只手铮然拨动弓弦,红唇轻启:“乾坤正气,固本培元,破阴正阳,烈焰焚身。”
金乌·炽焰。
蓝色的弓箭带着灼灼耀光,似流星一线,径直向闻樱这个棋盘上的君王射去。
闻樱暗道不好,抽身离开,弓箭带着要摧毁一切的凶意,破掉她的战局。
棋盘如纸燃烧,火焰铺满天地。
闻樱扭头就跑,管絮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抓到自己面前,一看,愣住。
“怎么是你?!”
管絮松开手,脸上是意料之外的茫然:“你看见我跑什么啊?”
她还不忘将焚烧天地的火焰收起。
闻樱眨眨眼,委屈道:“我晚上出来,怕被抓到。”
“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你看见我就跑,我还以为是魔界之人混了进来。”管絮险些被气笑,看她疼得呲牙,又问道,“痛吧?”
“还好。”
话虽如此,闻樱却泪眼汪汪地看她,管絮没由来的心一软,无奈道:“我想着去风雷崖打坐,出来看你行迹鬼祟,还以为从哪里混进来邪修魔道。你是正儿八经的正道弟子,行事端正些,别那么鬼祟。”
她一巴掌拍在闻樱背上,闻樱连忙立正站好。
“不过,你的令咒是哪里学的?”
闻樱愣住。
她的咒术就是跟管絮学的。
“我是自己看书学的。”她随意扯了个谎。
“什么书?我竟不知什么书记载了攻昧八咒,还能被你一个门都没入的人看懂?”
“玄剑宗藏经阁的书。”闻樱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将令牌举起,“我求师姐将令牌给我,去玄剑宗偷偷看书,这不刚回来就被英明神武的掌门给逮了个正着。”
她双手合十,像只做了坏事的小猫,求道:“我再也不敢了,掌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管絮上下打量她,忽然笑道:“很好,你懂得去占玄剑宗的便宜,这很好,很合我心意。”
“……”闻樱尴尬一笑,心想她死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管絮如此讨厌玄剑宗。
“我记得你只修令咒,没有修丹书,对吧?”
闻樱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两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把丹书也一并学了吧。届时来找我,我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车,什么又是真正的千乘之国。”
闻樱声音微弱地抗议道:“可我已经上了五门课了。”
五门课是一天排课的上限,不是管絮的上限。
“这样啊,那你把剑术划去吧。学剑的没几个好东西,不学也好,来跟我学丹书,不会亏待你。”管絮拍拍她肩膀,道:“课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