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擦擦脸上的汗:“我们只在牢房里找到这个人。”
那位路人面无表情站在万宝珠身边,万宝珠以为她是吓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揪住那人朝窦东门等人扬声道:“我猜法理的保护者应该不想看着无辜路人惨死在公堂之上,放下武器,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戚红长吁短叹:“你们……”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位外援,”窦东门对同样呆住的苍秾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卷成纸团,挥手朝万宝珠面前丢去,“万小姐,你还是多看看报纸吧。”
“什么报纸?”万宝珠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人把那个纸团捡回来,展开纸团逐字念道,“岑乌菱冷傲退姬姥,表明立场免惹麻烦。认为恋爱无趣,不会喜欢别人。”
报纸上还有一张画像,万宝珠觉得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抓过那位路人比对一二,颔首道:“嗯,你长得跟这个报纸上的岑乌菱好像啊。岑乌菱是做什么的?”
岑乌菱没有回答,反手对准万宝珠脖颈削去。藏在人群里的一道身影猛然窜出,迅速将还没反应的万宝珠拉到身边,伸出的那只手臂没有躲闪的余地,直接被岑乌菱砍下。
阴山帮众人一片哗然,在火把晃动的火焰中戚红看清护住万宝珠那人是谁,跳起来尖叫道:“是你!”
藏在人群里的银翘扑住那人:“庄主,我按住了!”
摔倒在地的万宝珠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颤抖着指向那人血流如注的手腕,结巴着说:“手……手……”
那人捂住被削断的手臂,岑乌菱四下里环顾一圈,抬手挡住身侧一支趁乱袭来的刀刃。阴山帮众人顿时骚乱起来,岑乌菱低头看向扑倒在地上的银翘:“她的手呢?”
银翘急忙左顾右盼搜寻那只削断后掉落在地的断手在哪里,碍于阴山帮众人人数众多,探查许久还是没能找到。天黑时视线昏暗,那只断手藏在人群脚下,飞快逃入巷道。
任谁也想不到断掉的一只手还能自如行走,等那群人反应过来时断手已然跑得无形无影。血迹出城后就彻底断绝,似乎是血已经流干。它披星戴月跋山涉水,跨越千里赶到戊窠城销铁寨中,被夜幕笼罩的山野间唯有一个地方亮着光。
它爬到窗台上,屋里的沈露痕跪在供桌前点燃线香,正在叩拜。断手爬到沈露痕身边扯她的袖子,沈露痕闭着眼说:“乖狗狗,不要打搅我给前任寨主上香。”
那只手还是拽着她不放,沈露痕又磕一个头:“不听话就没有好吃的肉干了哦。”断手抓住她的手腕,沈露痕骤然睁开眼,抓起那只手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狗呢。”
她扭头朝门外大喊:“来人哪,带一个人犯进来!”
外头守着的人探头进来问:“寨主,要人犯做什么?”
她不想解释,那人也就只好闷头去做。翻箱倒柜找出一根针,又从供桌上扯下一团红线,忙碌间新鲜的人犯已经被人带进来,跟着进门的还有暂时寄住在戊窠城的殷南鹄。
还是不想解释,沈露痕一言不发抓起供桌上的削皮刀把人犯捅死,穿针引线开始将那只断手缝到尸体上。殷南鹄抬脚把供桌上的水果花束和香炉全部扫倒,沈露痕这才想起跟她说话:“别这样好不好,那是我娘的供桌。”
“这屋里除了桌子就没有别的地方坐,难道你想让我跪在你娘的灵位面前?”殷南鹄坐到桌上,“你在弄什么?”
“救人啊,还能弄什么?”沈露痕还以为她是进来帮忙的,眼见殷南鹄坐在桌上啥事不干立马翻起白眼,对尸体嘀咕道,“没死就赶紧起来,人是现杀的,很新鲜。”
尸体还停留在死亡瞬间的惊恐表情,沈露痕扯断红线在末端打了个结,放下针线松了口气。连接上断手的尸体遽然睁开眼睛,断续着吐出字句来:“苗三脏……她被抓了,那个人嘴巴不严实,肯定会把你的身份抖出去。”
沈露痕抱住脑袋:“就知道会这样,那种人出尔反尔,昨天还誓死发誓效忠,今天一块指甲没拔就把我们卖了。”
殷南鹄客观地说:“她不过是比我们惜命一点而已。”
“这种人真的很恶心,”累了半天的沈露痕满腹怨气,坐到蒲团上道,“之前说到放什么狗咬人的时候她就一直阿弥陀佛,估计是怕自己有天也会死在獠牙下吧。”
坐在桌上的殷南鹄低头问:“难道你就不怕?”
沈露痕嘿嘿一笑,搓几下鼻子说:“那肯定不一样啊,我是不会像她一样堕落到被人抓住严刑拷打的。”
那具尸体摊开手:“我最近看到一则新闻。”
一个纸团从她手里滚出来,沈露痕捡起纸团看了看,当即瞪起眼睛骂道:“胡说八道,我迟早把那家报社烧成灰。你们跟岑乌菱打一场试试?尤其是我们善良勇敢的殷大娘,那时候你也在神农庄,怎么还故意装死躲岑乌菱?”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殷南鹄头疼地说:“我放你离开青州不是为了让你给我送战报的。你母亲的部下都在,怎么没让姓苗的闭嘴?”
“那里情况太乱,甲鲸城的城主部下、苍姁的女儿、丘玄生,”尸体呆滞地顿了顿,“岑乌菱也在。”
“难怪你只剩了一只手回来,”沈露痕握住那尸体的手,掏出帕子假意抹了几下眼泪,抱怨似的对殷南鹄说,“我早就说过别跟甲鲸城的人来往,反正戚彦家里都死光了,她剩下那个女儿还对你言听计从,不也挺好的?”
殷南鹄沉吟许久,停顿的时间连尸体都觉得长。她最后说:“再怎么说我和万宝财也是共同铲除戚氏的盟友。”
看得出来是被万宝财咬住了,跟那种卑鄙的人合作一次之后身上就有了永远洗不掉的污点,沈露痕吸吸鼻子继续抹泪,说:“真是不识抬举,明明你是善良勇敢的殷大娘。”
殷南鹄没答她的话,转而问:“那是苍姁的东西?”
“是呀。”沈露痕向她挥挥手里的帕子,笑道,“如果善良勇敢的殷大娘需要的话,我可以友情价卖给你。”
“我最近准备省钱,”殷南鹄站起来说,“戚彦弄坏了我的扇子后我就找不到趁手的兵器,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沈露痕接话道:“是啊,毕竟是你充满回忆的扇子。”
殷南鹄没跟她扯别的,径自推门走出房间。沈露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问:“珍蕊,要不要准备一个牌位?”
珍蕊看着被殷南鹄扫倒的香炉,问:“给你母亲?”
“给殷大娘。”沈露痕悻悻收起手帕,拾起滚到香灰里的水果说,“靠说谎为生的人一旦被识破谎话就是死期将至,我觉得善良勇敢的殷大娘接下来的日子够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