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场小插曲,丘玄生没再关注那座房子,低头望着课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苍秾和岑既白倒是频频扭头去看那座房屋,心神不宁地坐了半天,无趣的课程终于结束。
孩子们三三两两在草坪上撒欢,全都是眼生的脸庞。苍秾等人无法融入,只好围在一起讲话。岑乌菱没有参与讨论,趁着无人看管跑到围栏边,脚下的草坪与焦土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就像是被人特意划分般不自然。
虽然还没围栏高,但使点力就能爬过去。岑乌菱正要动手,身后远处忽地传来一个拖长的声音:“都——”
岑乌菱回头,正是那个带走苍秾的人。她手里拿着大喇叭,声音堪比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回房间去!”
看来今天是过不去了,岑乌菱转头跑回屋里。时值黄昏夕阳西下,管事的把孩子们赶回屋子后就推来餐车,青菜中夹着几缕肉沫,米饭浸在冬瓜汤里,看起来寡淡无味。
戚红不情不愿地扒几口饭,抱怨道:“我最讨厌上学,也最讨厌青菜。怎么这个幻境专捡我不喜欢的来?”
“嘘,别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听见。”苍秾悲观地说,“我们变成了小孩,统治世界的概率微乎其微,只能脚踏实地。还是先从最显眼的查起吧,比如那个怪房子。”
“苍秾小姐说得对,那个房子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丘玄生深有同感,端着碗看岑乌菱,“岑庄主刚才走近去看了,那个房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岑乌菱摇头道:“还没来得及检查。”
岑既白还不服,问:“小艾,你上次用来轰沈露痕的那个东西呢?你把那个拿出来,还怕那几个舀饭的阿姨?”
“那个东西又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小艾放下勺子,低声说,“我曾经来过这个幻境,知道的比你们多。”
众人凑过来听她小声说话,小艾在桌上比划道:“我们目前身处的地方叫做孤儿院,专门收留一些没有家人的年幼小孩。我们的活动范围仅在这座楼和外头的草坪内,每过六天就会有老师来上课,不出意外明天还能出去活动一次。”
苍秾抱紧自己:“我们都成孤儿了?”
小艾愁眉不展,示意岑乌菱靠过来说话:“庄主。”
岑乌菱侧过身子,小艾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岑既白立马气愤地拍桌问:“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给大家听?”
她这一下拍得整条长桌都颤动起来,声响招来管事的围裙中年人,那人抓起她道:“岑既白,你又闹事!”
岑既白不停挣扎,还是被抓到门口罚站。有她当例子,众人不敢再有异议,晚饭时间就这样沉默着结束。
这里的自由活动时间似乎只有下课后那点短暂的时光,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众人只好回到最初走入幻境时待过的那个房间,屋里摆着六张小床,小艾第一个倒在床上。
自从进了幻境,她就一直没什么精神。丘玄生课业缠身,趴在桌边奋笔疾书。苍秾坐到她旁边,说:“我帮你写吧。我以前在家天天写字,区区三遍根本不在话下。”
“不是作业太多,是我不会用这支笔。”丘玄生把手里的笔递给她,“苍秾小姐,你见过这种笔吗?”
这支笔苍秾也没了解过,摸起来像条短树枝,写字时不需蘸墨水。恰好书桌就在小艾的床边,苍秾见她倒在床上对天发呆,把笔拿到她面前问:“小艾,这个笔怎么用?”
正在愣神的小艾被她打断思绪,推开苍秾语气不善地说:“你们烦死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不想说就不说,发什么火?”苍秾不高兴地哼一声,拉过丘玄生坐回书桌前,“别管她,我们接着写。”
被罚站的岑既白这时才回房,她满脸刚做完亏心事的表情往床上一坐,歪在床上看书的戚红立刻呀一声。岑既白没道歉,反而抢过戚红手里的书:“你怎么热爱学习了?”
“这是我在那边的书架里看到的生理课本。”戚红把书抢回来,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逐字念出来,“你们听我念啊:我们居住的世界上有三类人,alpha、beta和omega。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统称为信息素。”
“这算生理吗?”跟铅笔争斗已久的苍秾累个半死,凑过来看了看戚红手里的书,“你认识这几个怪怪的字?”
“认识,”戚红答得理所当然,“你们今天没听课?”
“那种课有什么好听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岑既白不把她这点小聪明放在眼里,打落戚红手里的书说,“我看这本书里的内容也是瞎编的,什么三类人,我还三体人呢。”
“书上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味,”戚红捡书时愣了愣,说,“真的有,不知道是谁身上的味道,你们闻。”
岑既白使劲吸鼻子,苍秾掀开枕头,丘玄生也挪过来,在岑既白身边闻了闻才说:“似乎是小庄主身上。”
岑既白立马跳开:“别瞎说,怎么可能。”
另三人追到她身边,苍秾扯住她的手:“确实有味道,戚红没骗人。”苍秾顿了顿,“闻着怎么这么像烤鸭?”
岑既白神秘兮兮地笑着,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用锡纸层层包裹起来的东西:“锵锵,被罚站的时候我顺道去了趟厨房。那群短命鬼给我们吃草叶子,自己吃烤鸡烤鸭。”
“是肉!”戚红两眼放光,“给我一点。”
“不给,谁让你听课的?”岑既白拉过苍秾和丘玄生,剥开锡纸包装说,“我们自己吃,别分给戚红。”
“听课怎么了,听课也有错吗?”戚红在屋里直跳脚,抓住岑既白威胁道,“你不给我我就告老师!”
岑既白甩掉她的手:“你要不要脸啊?就不给你吃!”
戚红抓着她不撒手,岑既白放下烤鸭,两个人撕打起来。苍秾啃着鸭腿,说:“你们只是身体变成了小孩,又不是整个人都变成小孩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扭打间不知是谁踩了苍秾一脚,苍秾大喊一声,加入战局跟两人展开互殴。管事的仿佛能听见屋里所有声音,推开房门大喊道:“吵什么吵,熄灯了,都给我睡觉!”
三人慌忙停下斗殴,桌边的丘玄生把烤鸭往身后一藏,管事的眉头一皱:“为什么有股烤鸭的味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疾风陡然灌进房间里,凛冽得叫人睁不开眼。苍秾趁机把那人推出房间,找个借口搪塞道:“是你闻错了。别来找我们,我们现在就熄灯睡觉。”
苍秾砰一声关上房门,岑乌菱盖上被子面对墙壁准备睡觉。戚红狗腿地跑到岑乌菱身边,吹捧道:“都怪小庄主偷拿吃的。多亏姐姐大人英明神武,把烤鸭的气味吹走了。”
岑乌菱没回话,岑既白嘟囔着说:“装什么啊,”戚红还守在岑乌菱床边,岑既白最看不得她那样,抓住戚红往旁边拖,“岑乌菱都睡觉了,你怎么还找她说话?”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打架,睡倒的小艾起身下床快步走到门边,啪地把灯关上了。众人不得不上床休息,丘玄生将竹简放在枕边,照例将其摊开让喵可兽呼吸新鲜空气。
昏昏沉沉间,丘玄生陡然想起岑乌菱没见过这东西。照岑乌菱的性格,看到喵可兽肯定会动手。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赶忙翻身过来想将竹简收进被子里。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正对着她床铺的房门前,隐约看见有人打开房门走出门外。丘玄生霎时清醒坐起身来,只见小艾和岑乌菱的床铺空空荡荡,那两人已经不知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