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瑞亚为他鼓起了掌:“你很聪明,钻起空子来比恶魔们还熟练。”
这句话不太像是夸奖,但是沙缪完全可以把他当做是夸奖,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眼前的人类表现得如此温善纯良,他最了解忒瑞亚的软肋,强硬的手段远没有温柔的陷阱来得可靠,恶魔多余的怜悯会成为他迟疑的理由。
“然后呢,你想玩什么过家家游戏?”忒瑞亚指了指自己,“事先说明我没法充当魔法教母之类的角色。”
“我已经说过了,留在这里。”沙缪依旧保持着那温和的笑容,显得自己格外有亲和力,“除此之外我没有要求。”
免费的东西往往最为昂贵,这个道理也一样可以适用于这里。忒瑞亚对他所说的没有要求表示嗤之以鼻。
忒瑞亚走到窗前,将手臂伸出了窗外,荆棘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缠绕上来,刺破了新生的皮肤,痛觉也一样实时反馈,只是主人家对于这点疼痛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忒瑞亚收回手,荆棘迅速退去,只留下鲜血和红痕彰显它们曾经来过。
忒瑞亚将满是伤痕的手伸到沙缪面前:“你让我留在这里的方式可不温柔。”
沙缪没有说话,他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他握住了忒瑞亚伸过来的手,拇指在伤口上轻轻摩擦,那些伤口就神奇地被擦去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忒瑞亚挑了挑眉:“沉默吟唱?”
沙缪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需要解释些什么:“我不知道是哪一种代价换来的,你应该知道,泰伦死了,我失去了嗅觉,痛觉,以及一半的听力。”
泰伦早就沦为了某只恶魔降临的容器,在赌局结束之后,执棋人离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忒瑞亚没有将这一点告诉沙缪。也庆幸执棋人离开得那么干脆,如果让他俩看了笑话,忒瑞亚很难保证不做出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有些走神,没留意沙缪还握着他的手,而沙缪也想起了许多往事,他很想问问忒瑞亚:“你认识同珀瑞家族的祖先定下契约的那个恶魔,是吧?朋泽曾经说过他的身份不一般,他的名字甚至禁止在人间提起。”
是的呢,他甚至还可以和上帝打赌,亲自跑来看你的笑话。忒瑞亚压下了想要讥讽出声的欲望,换上了完美的微笑:“我认识很多恶魔,有不少都享有禁止提起姓名这个殊荣。”
沙缪接着说:“你还去地狱和他打了一架,抢回了我的灵魂归属。”
他还记得灵魂商人当时做作而夸张的表演,一一数着受了哪些伤,而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契约的一部分,所有珀瑞家族的人的灵魂早已打上烙印说明了归属,但是在面对堕天使的时候,朋泽的反应告诉他他灵魂上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他早该发现了。
沙缪继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教皇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在他的认识里,珀瑞家族囚禁了天使,但在珀瑞家族的组训里,琥珀里封印着一只恶魔。我是否可以认为,琥珀破碎时,召唤来的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并不确定,甚至可能同时兼顾二者。”
忒瑞亚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这真是莫大的侮辱。”
他还在继续自己的猜想:“你总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将自己剥离在外,但是你又无法完全忽视眼前的苦难,你曾多次救了我,到底是出于利益关系,还是恻隐之心?”
忒瑞亚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我挺支持你去当一个小说家的。”
他将手从沙缪手中抽离,似乎是忍受不了沙缪的胡乱推理,开始诉说真相:“事实就是我只是一个无辜被卷入纷争的可怜恶魔,我上一秒还在做美梦,下一秒就看见了你,我从未想过入侵人间,只是突发奇想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留下来,当然如果我能预见是现在这个结果我肯定会放弃的,我在哪睡觉都一样,真的。”
他表情真挚,不像是撒谎,只是表现得太过无辜,反而很让人怀疑。
可惜他的自述不会得到重视,就好像沙缪将这具躯体定义为了忒瑞亚,他也一样擅自将忒瑞亚的种族定义为了自己的守护天使。沙缪想了想,走到门口,还替他轻轻关上门,脸上是温柔的微笑:“祝你晚安好梦。”
忒瑞亚:“......”
果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该置之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