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就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崔西眨眨眼,可惜她不敢问出口,连沙缪看起来都一脸平静,仿佛他不知道珀瑞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沙缪那双灰蒙蒙的眸子看向崔西,崔西都有些分不清哪一只才是义眼了,“我们是朋友,对吧?”
朋友应该保守秘密。崔西默默咽下了自己所有的疑惑,她突然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
沙缪的正常人完美生活总归是没法顺利继续下去的。
也许是很早之前就不再能尝出咸淡,又或许是最近才突然丧失的左耳听力,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并非常人,那该死的交换还在继续,也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彻底夺走他追求幸福的权利,就像泰伦一样,失去双腿,成为床榻上的怨灵。
命运对他步步紧逼,扰得生活也格外沉重,就好像那些化茧成蝶后的渺小生物,必须要尽快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然后心满意足地突然死去。沙缪不太想这么做,他只需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也许已经所剩无几了,每一天都弥足珍贵,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但他并没有将这一种情绪带给任何一个人,也许是掩饰,重伤濒死的猛兽也会掩盖自己的伤势,总之动机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为了效仿普通人的生活,他觉得自己理应有一份工作,哪怕家里并不会有美丽的妻子准备好晚餐。城里的钟表店接收了他这个大龄学徒,好在沙缪在手工上颇有天赋,无论是朋泽曾经的牢笼还是各式各样的驱魔配饰他都能完美完成,虽然更精细的钟表要求更高,但他也不至于和那些孩子一样笨手笨脚。
此时此刻应该在家里备好美味晚餐的美丽妻子显然并不在厨房,他也不在平日里蜷缩着看书的露台,他很确信自己应该不会有朋友,但是来者却如此介绍自己。
忒瑞亚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他完全可以不去开门,任凭不请自来没有礼貌的客人在外面好好站一站吹吹风,也许是一个人被困在屋子里当地缚灵实在是太无聊了,他觉得可以放点乐子进来。
如果沙缪在这里,他会认出这是海芙娜公主,起码在外观上看起来是。
不多日前她已经与未婚夫完婚,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选择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连二人已经成婚的消息都是在那之后一段时间才传遍玛伊城的,忒瑞亚有些猜想,与当下的情况相印证。
海芙娜的穿着打扮与初见时大相径庭,已然是一副贵妇打扮,矜持而金贵,完全有理由怀疑她会在对方没有遵守贵族礼仪时微微蹙眉。
“我们上一次见面甚至都没有互相介绍名字。”忒瑞亚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她正面不改色地喝下苦咖啡,这一点也和海芙娜完全不一样。
“名字是最大的禁忌,是最坚硬的锁链,你我都知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女人放下茶杯,却是用舌尖舔去了嘴唇上残留的咖啡。这个动作不太优雅。
忒瑞亚耸耸肩:“好吧,这位女士,你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强调一遍这句话对吧?”
“呵呵。”女人轻笑了一声,“从那一天起我就预示了你的下场,你瞧,你一直在警示他人陷阱的存在,自己却踏入其中,怎么样?有没有后悔当初拦下了我?”
忒瑞亚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堕天使们在激怒他人上是有点天赋的,他见识得太多了,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眼前这人的处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谅我现在只能靠猜,你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
女人反问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她能用真名束缚我,我也能用真名反噬她,灵魂上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我以为你有了切身体会会对这一点更加了解。”
她对于自己的胜利非常满意,甚至站起身来转了个圈,朝忒瑞亚展示这具人类的身体:“毫无破绽,教堂里的蠢货们也完全看不出来。”
忒瑞亚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呢,你的真身就在此间,完全没有必要借住在一个凡人身上。”
女人的舞步戛然而止,她回过头来:“你太直白了点。不过这也很好猜,我没必要拜访一个失去所有力量的人,除非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她重新坐了回来,将一切和盘托出:“她死于难产,临死前虽然放了我自由,但是如你所见,我选择了留下来......”她省略了一些细节,“我需要人类的荫蔽来逃过祂的视线,我暂时还不想放弃这个绝佳的对象。我将她的灵魂寄养在那个新生儿身上,在那个孩子长大之前他们会相安无事,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赐予她第二次生命。”
忒瑞亚纠正了一下她:“这位女士,有一点我得说明,暂且不论你突然善心大发想要拯救自己的宿主,就算我仍然是自由之身我也不会帮你的。我们好像并不是很熟,对吧?”
“但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从现在开始。”女人朝他眨眨眼,看得出来她不太擅长示好,“你不会想要在这里呆到那个驱魔师去世吧?忒瑞亚?”
好,话题总算回归到恶魔们最擅长的商业交易上了,忒瑞亚总算满意了,他展露出完美的营业性笑容:“你可以叫我忒瑞亚,这是个假名字。”
“芙姬。”女人同样回以完美的笑容,“这也是个假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