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炉里的熏香又燃了起来,炉顶冒出几缕青烟烟雾笼罩,缓慢缭绕,再四处消散。
宋融早已习惯了这股子香味儿,相对比先前闻到就头疼,现在已经被无时无刻往他身上贴的闻池弄的麻木了。
但是现在,宋融和面前这个人共处一室,还是觉得脑仁处传来阵痛。
“没想到,尊士倒是很听你的话。”
张文渊抿了口茶,语音带着讥讽,一个眼神都未给过他。
宋融看了眼坐在院子里看书的闻池,收回目光冷笑一声。
“他并不听我的,他想做什么,没什么人能拦住。”
面前的人终于抬起眼,放下茶杯昂起头,摆出一宗之主的气势出来,可宋融这边丝毫不受影响,手拄着脸,半靠着椅背,冷眼看着他。
张文渊盯他看了半晌,才缓缓摇头道:“可惜你并不了解他,有些人,即便仁怀绝技,有时候也不能独善其身,这就是命。”
“命?”宋融冷哼一声,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笑容。“难道你是想和我说,困住闻池的,是那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谈?”
张文渊的眼神明显带上了一丝的悲怆,竟生出一种慈悲之感,可落在宋融眼里,皆变成讽刺。
“真是可悲。”张文渊不再看他,而是偏头朝闻池的方向虚虚望着。“没有天命指引,你又觉得你如何能和他相识?”
宋融身体一僵,呼吸顿了顿。
他是受系统指导,穿到这里来,难不成这也算是一种歧义的天命?!
这个张文渊,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但穿越这种天方夜谭之说,寻常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越是这样想,宋融心里越是觉得奇怪。
系统到底是什么?
让他所完成的任务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帮闻池铺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能推翻系统呢?
“你难道是想说,我能见到闻池都是老天的意思?”宋融定下心,说道:“张宗主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别说是老天了,近千年来,修仙界都没有飞升之人,怕是早就和那种东西脱离了关系吧?”
“那你觉得,闻池为什么接近你?”
宋融一怔,脑中想起和与泽君的那天。
张文渊压低了嗓子,语气中带上了落寞,声音也囫囵不清,但宋融却听得真切。
“没有人比闻池更接近天命。”
……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不会就以这种名义,将他画地为牢了吧?”宋融轻轻拂上左眼,好像在感受那日被生挖时的痛苦。“所以呢?我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张文渊对他的平静明显的出乎意料,双眼不禁睁得大了些。“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是找谁问的,闻池应该不会告诉你……是灵惠?”
宋融摇了摇头。“按照你的意思,我亦与天命有关,又怎么会看不透这其中的事?”
“再结合绮罗山那日,晋阳君要往我眼中塞进钉子来看。”宋融迟缓的站起身,左眼处隐隐的发出紫色亮光,好像随时会穿破眼罩一样。
“你们是想像控制闻池那样,再控制住我?”
那晚,宋融眼睁睁看着,匕首穿透了自己的眼球,疼痛瞬间让他什么都顾不上,内心的惶恐几乎全部化成了挥出手的灵力,瞬时间的爆发就是让晋阳君也未能反应过来,更何况是已经自挖灵根,修为全无的废人。
等晋阳君被打飞进墙壁里,那根赤凌钉正好停在离他血淋淋的眼眶不到一厘米处。
再然后,是双隶弓被迫强行和他结契祭练。
宋融从储物袋里翻了翻,才从某一处摸到一件冰冷的物什,又解下眼罩,紫色的磅礴灵力瞬间奔腾而出,一缕烟飘过,眨眼间就变成一弯弓,弓身缠绕着紫红相间的灵丝,元婴修士的灵威瞬间压了上来。
双隶弓承接了晋阳君的全部灵力,水平早已高过金丹修士之上,张文渊此时能安然无恙的坐着,完全是因为宋融身为主人压制着双隶弓的力量,否则,这位一宗之主今日就要给一位浪荡散修当面下跪。
“三十二赤凌钉,各个用处各不相同。”宋融摆弄着钉子,手指结了个花尾,尖处对准了张文渊的冒冷汗的额头。“这颗,是干什么用的?”
不等他说完,双隶弓就没了耐心,弓身一颤,发出轰鸣声,赤凌钉立马好像被控制了一样,从宋融手中挣脱,垂立在半空,在宋融手边剧烈的颤抖起来。
没一会儿,砰地一声,那颗钉子就当着张文渊的面,瞬间化成齑粉。
双隶弓见事情办完,高傲的晃了晃弓身,不想再看到室内这两个让它觉得扫兴的人,嗖去的一声,撞飞了一旁的木架,朝门外潇洒自在去,元婴灵威顿时烟消云散。
宋融知道闻池就在门外一旁,也不担心,于是盯着身下的人的发旋,默不作声。
“既然这样,你完全有机会可以置身事外。”张文渊低着头,默默揉着胸口,替自己顺口气。“闻池虽然灵力高强,但心智已经和正常人脱节,你想骗他,应当不难。”
宋融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说我是天命驱使才和他见面的,无论我怎么抵抗,结局会变吗?”
“……不。”
如果不是穿越,宋融又何必让自己蹚这趟浑水?
这样想,自己能遇见闻池,可能真是应了天命这种东西。
宋融拢了拢衣服,坐回原位,沉闷的说:“因为天命,闻池心甘情愿被你们关着,那天命有没有说,到底让你们做什么?”
张文渊抬起头,正好看见宋融一只黯淡可怖的左眼,却又目不斜视的说:“魔族。”
宋融的心被轻轻揪了一下,心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