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林秋却不说话了。
他可不想被当成疯子再送回监护站。
“……如果调查清楚你和这两起案子无关,调查处自然不会限制你的去留。”
说着齐猛话音一转,本就凶悍的眉眼紧盯着曲林秋,语气里透出不加掩饰的威胁意味——
“但如果查出点什么问题,你的去处也不会是监护站那种地方。”
曲林秋不怵这威胁,从兜里掏出一张没什么大用的吉祥增寿符箓,拍在齐猛面前的桌子上。
“我就是用这个逼退那怪物的。知道你们都不信,无所谓,比起在这里审我,你们更应该去抓紧时间找那个怪物的下落。”
说完曲林秋也不再配合,他知道的该说的都倒干净了,至于愿不愿意相信、是不是又觉得他精神有问题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齐猛定定看着闭上眼睛的曲林秋,又看了眼他拍在桌上那张黄符纸,明黄色的草纸上用朱砂勾勒出怪诡难辨的符号,颜色鲜艳异谲,在灯光下像是粘稠流动的血迹。
他移开视线,站起身离开。
另一边,被分开审讯的邢开同样配合度不高,不过比起曲林秋的抗拒,邢开显然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类型。
“邢先生为何会出现在西部市郊那种地方?”
坐在灯光下的男人五官锐利却神态平静,没有深夜被押送到审讯室的烦躁,泰然自若道:
“自然是去谈生意。”
“谈生意?”
齐猛那条看起来凶厉的刀疤眉向上一扬,似笑非笑。
“什么生意?”
邢开沉吟两秒,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该庆幸自己还没有签署合约,否则眼算作泄露商业机密被送去隔壁经济案件调查组了……”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冷笑话,但显然齐猛没笑出来。
“城郊垃圾处理厂的李总要定购一批不具备嗅觉系统的特制仿生人,我去那里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这种事不需要劳动邢先生亲自出马吧?”
邢开却摊手,“谁知道呢,手下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不得老板上前线。”
“齐队应该明白这种情况。”
调查处时常人手不够,齐猛更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出外勤,但这不是他和眼前这个资本家惺惺相惜的时候。
“所以一切就这么巧合,碰巧撞上了案发现场,还没看见凶手是谁?”
邢开颔首,说不上的配合。
“就是这么巧合。”
“……”
齐猛的眉皱作一团,他已经看过监控,知道邢开没说谎,视频画面中他的确是路过巷口察觉到有动静走了进去。
而那时,崔敏已经死了。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和这两起命案无关?
齐猛直觉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如此,在案子有眉目前恐怕还要委屈邢先生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邢开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只是在齐猛推门出去前好心祝福他,
“希望能尽快查出凶手,虽然这里的伙食也不错。”
回应他的是审讯室大门关上的声音。
邢开的视线看向房间右上角的摄像头,轻笑了一声,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齐猛没告诉他崔敏的死是诡异所致,问话全程都用“凶手”代替,多半是为了试探。
如果自己一不留神透露出知晓诡异的事,只怕会被这家伙咬住尾巴——
比起神神秘秘的曲林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在撞上诡异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真不愧是调查处的一把手。
可惜了,纵是他们翻遍监控录像,查个底朝天,那个吃掉程平,溜走后又吃掉了崔敏的诡异也不会再现身。
虫子就该被吃掉。
邢开张开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在监视器镜头也无法捕捉的现实中,那宛若艺术品一般完美又不缺乏力量感的手骨化作柔软漆黑的触肢,流动在十几双眼睛盯视下一览无余的空气里。
没有一个人发觉异常。
祂要尽快消化那只虫子,躁动期的到来让一切都不可控起来,祂不喜欢不受控制的感觉。
好在调查处的审讯室足够安静狭小,很适合祂餐后小憩一会儿……
邢开闭上眼,渐渐进入了短暂的休眠。
蜷缩的触手在祂入睡的一瞬间舒展开来,庞大的触肢像是一层阴影填满审讯室狭小闷窒的空间,随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蟒顺着封锁的门缝滑了出去。
邢开并不知道,在祂入睡的那一刻,祂的触手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为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人雀跃狂舞。
祂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好香……真甜……
祂要去找他,祂可口的猎物,诱人的点心。
另一间审讯室内,曲林秋昏昏欲睡,骤然的法力消耗和失血令他的精神萎靡不振。
可就在他即将陷入沉睡的一瞬间,他的脊背不自觉地涌上一股发毛的战栗感。
像是被什么视线牢牢盯上,又像被什么滑腻而又柔软的东西缠绕住抚摸。
一寸一寸,沿着他瘦削的脊骨,舔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