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是洪水放闸，叶励当被李莉一把按到马桶前时，他来不及想这是不是体面，人体的本能促使他抱着马桶就是一顿吐。

李莉的手里攥着纸，她听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往马桶里吐，好比是灌泥浆。她下意识地扭头不去看，且把鼻子捂住，并暗骂这大半夜的，她遭什么罪呀。

她屏住呼吸，眼睛看向别处，耳朵里听着他的呕吐声。当听到这汹涌的声音停顿时，她赶忙把手伸长，给人送纸，说：“叶总，擦擦嘴。”

叶励吐了七七八八，虽然没有吐干净，但也可以图个脑袋半清醒。他余光瞥见一片白色，微微侧头，看着拿纸的手。

他想和她说抱歉的，不该让她深夜处理他的邋遢和混乱。可他又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她虽然可以嫌弃他此刻的乌糟，但却没必要用厕纸来让他擦嘴。好歹，换个抽纸，稍微善待他一下也不过分呐。

他有满腔的话想说，可胃里剩余的酒不允许他说。他刚要张口，便又是辛辣酸涩从他的喉头往外冒。无奈，他只得继续抱着马桶吐个干净。

大概是胃酸都给吐出来了吧，叶励疲累地按下马桶冲水键，顺手再把马桶盖盖上。他呼出一口气，想要抬脚起来，可膝盖却不答应。

他跪坐在地上，回想这一夜，觉得自己如同是被泡进了酒里，声色犬马也好，灯红酒绿也罢，他昏沉又厌恶，但却没有摆脱的办法。只能一杯接着一杯，试图把自己给全然放进酒水，腾不出空挡也余不出时间来面对他不想要的莺莺燕燕。

“叶总，吐干净了？”李莉一直拿着纸在边上等，她瞧他冲马桶了，心想这大概是吐完的意思。“擦擦嘴吧。要不要漱口？”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特别是喝醉的人。

叶励再次瞥向她手中的纸，他摆了摆手。随后，他扶着墙，让自己站起来，挪步到洗手池前。

李莉看懂了他的意思，她给他搭把手，把他搀扶起来。“要漱口对吗？我给你倒水。”她陪着一起到洗手台处，并帮他把洗漱的玻璃杯拿起来灌满水。

叶励双臂撑在洗手台边沿，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的红血丝，十足的醉鬼模样，狼狈又邋遢。他留意到他的衬衫皱了，衬衫上或许还沾了他的呕吐物，星星点点的泛黄印记让他恶心又厌恶。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把衬衫解开，直接脱了，并丢进垃圾桶。同时，他接过李莉递来的玻璃杯，仰头灌了一口大的。他打开水龙头，在漱口清理之后，用冷水洗脸。

他的肌肉从肩膀到双臂，而后再从胸背到腹部，可谓是宽肩窄腰。李莉瞧着他当着她的面脱衣服丢衬衫，顿时就傻了眼。

这是她能看的吗？午夜场这么刺激的？她看着他的身体，脑袋里轰地显现出这两句话。

别说是他要用冷水洗脸了，这会儿她看得面红耳赤，也得用冷水洗一洗，降一下温。

叶励洗过脸还是觉得乌糟。他从洗手池里抬起头，看向她，对她提出要求，说：“出去等我，我洗一下身体。”

他洗身体，干嘛要她等？李莉的脑子已经沉浸式地进入了午夜场，她木讷地看向他湿漉漉的面孔还有因为呕吐而充血红肿的双唇，她的眼睛忍不住跟着他鼻头的水珠往下落，从嘴到下巴再到喉结……然后是胸肌和腹肌……

她的视线被他黑色的西裤裤腰给挡住，她看着水珠落进腰腹之下，藏进了他的裤子里，头脑发昏的她即刻扭头。如同是掩盖她刚才的龌龊念头似地，她立刻转身，强压心里的邪肆，逼自己镇定地说：“叶总，你酒醒了，那我就走了。”

她要走？叶励记得自己刚才说的是让她等一下。他看她扭头就要走，便在她要离开浴室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和她重申说：“出去等我。”以防她不听话，他特地指向套房的客厅，叮嘱道：“别离开。”

别离开，是几个意思？李莉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他就已经松开手，一把将浴室门给关上了。她看着面前紧闭的磨砂玻璃材质的浴室门，隔着玻璃虽然看不清楚里面全部的情况，但若隐若现的人影比让人看得清楚更血脉喷张。

她秉持着做人最基础的道德标准，把目光往地上移，并抬脚离开这要命的男色。

兴许是酒店设计师故意的，也或许就是酒店的特色，当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时，她的视线恰好就落在卧室的一面玻璃墙上。而这面玻璃墙全透明，能把浴室淋浴间里的一切都给透出来。

李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看光了叶励。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反正这会儿她是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她得跑，不防他，也得防她自己。她怕这夜半三更地头脑发热，孤男寡女地谁知道能发生什么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