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和爸理应回来陪你。”他用被子碰了一下他妈的酒杯，并笑着说：“生日快乐，妈。”

儿子表了母子情，作为丈夫的叶德发却拿着筷子没有回应。他看了一眼发妻，夹了两口菜到碗里，说：“53还是54？小生日家里三个人随便吃一口就好了，大生日再办个大的。”说话时，他瞄了一眼蛋糕。

叶励的心情被他爸的这两句话给压得很不舒服，他放下杯子，反问：“我妈几岁你都不记得了？”

“五十几岁的人了，她几岁自己可以记，用不着我记。”叶德发不满叶励的态度。他认为，没有他给这个儿子机会，叶励哪里有今天的底气？

“是，你记得外面每一个女人的生日，还有每一个野种的生日，唯独就是想不起我妈。”叶励放下杯子，心里的怨气和不甘直冲他爸去。

叶德发见儿子指着鼻子骂他，他顿时火气冲上头，放下筷子瞪眼，指着叶励的鼻子骂：“你什么意思？没有我当年在上海滩上闯，有你叶励的今天？你和你妈是靠我吃的，你心里要有数。”

谁靠谁吃？叶励深吸一口气，他冷眼回怼：“我靠你吃了吗？你养过我吗？回过家吗？你宁愿给你的情人送房送车送钱，和他们过人上人的生活，也不愿去老房子看一眼独自打工赚钱养家的妻子。叶德发，我没有受过你的恩惠，我没有靠过你，你也没有给过我靠你的机会。”

“励成是谁的？那栋大楼是谁买下的？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当上的？”叶德发连发三问，他避开私生活问题，揪着叶励现在的事业，嘲讽说：“你如果不是我叶德发的儿子，谁给你机会做总裁？谁给你面子当你是盘菜？谁给你投资，谁给你项目，谁愿意和你合作？叶励，你给我搞搞清楚，没有你老子打天下，你就是个苏北农村来上海打工的命！”

是的，叶德发和他的老婆是苏北农村来的。八九十年代的上海，叶德发赤手空拳从三教九流开始倒腾，他敢闯敢拼，有了今天的商业版图，从而将他一个苏北农村来的没读过什么书的莽汉洗白变成了现今上市集团的老总。

一朝得势，他当然要享尽齐人之福，也全然忘记了他的底色。

是，如果没有叶德发，叶励就没有机会来上海，更没有机会改头换面拿上上海户口成为今天的叶总。可是，畸形的原生家庭比起名义上的富足让他备受心理折磨。他不懂，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这么厌恶他和他的母亲。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就是被抛弃了。

“你也是苏北农村来的，我们都是。”叶励淡淡地送给他爸这一句话，仿佛是要把所有的里子面子全都扯烂。

“我现在是莱斯集团的老总，我靠自己拼出了身份和地位。”叶德发不喜欢别人提他来的地方，也许是害怕被人戳穿他当年是如何洗白的。他体面了很久，他要把这份体面焊在身上。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叶励和叶励他妈就成了他不想提及的过去。

叶励明白，其实他父亲是有意不栽培他的。可他不服气，硬生生闯了出来。“我妈和你是法律上的夫妻，我是你法律上的独子，我们切割不开的。”

这个儿子很有手腕，他根本控制不住他的羽翼。叶德发很矛盾，他很惊喜他一分钱都没砸也能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可他也很忧心害怕这个儿子会报复他。当初答应让叶励进集团是觉得叶励不会翻出水花，没想到对方不但翻出了水花，还走到了台前。并且，还把他冷落了二十年的原配给一并带了回来。

他后悔归后悔，但在集团的运作里叶励又的确有两把刷子。

“吃饭吧，都少说两句。”叶励妈妈听父子俩吵架头疼。她已经不在乎丈夫的心了，她在乎的只有她的儿子。“蛋糕是动物奶油的，要不先切蛋糕。”她把话题岔开，想让他们休战。

叶励主动站起身安排，他让母亲许愿吹蜡烛，切第一刀。可能是气氛的确太僵了，他把蛋糕吃完，然后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交给母亲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的心情很差，脑子里不停地反复翻转他爸说的那些话。他知道那些话都不重要，可他还是不免会去想，就像是心魔一样。

晚上10点，李莉坐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刷手机。她家里还是就她一个人，她爸没有回来。

“叮咚，叮咚。”门铃被按响。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暗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独居女性的危险意识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去门口看。她坐在沙发上，眼睛冲着大门望，等待门外的人下一步动作。

门外是叶励，他按了两下门铃，见里面没有回应，便继续按，且说：“是我，叶励。”

他这么晚来干嘛？李莉心头一惊，而后低头去看自己的真丝吊带睡衣。“有事儿吗？”她隔着门，问他，心想他究竟有什么事儿非得上门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