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辰时一刻。
孟昭明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靴子踩过带着晨露的青砖。脚步声让夏盈初抬起头,对上男子紧绷的脸,心中暗道大约出事了。
“大人,春香楼出事了。”
......
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越过人高马大的衙差仔细瞧瞧里面的景象,议论声、呵斥声,乱糟糟地吵得人头晕脑涨。
夏盈初一到这里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孙长礼眼尖地看到了夏温二人,推开拉着他想打听的汉子快步走上前。
“大人。”
“里面可有人离开?”
夏盈初越过人群走进春香楼,入目便是层层叠叠的纱幔,浓郁的血腥味掺杂着刺鼻的香味让人作呕。
“不曾,属下一接到报案便带着兄弟们将春香楼里里外外都包围起来,绝对一个苍蝇都没有离开。”
“这里的东西可有人动过?”
夏盈初刚踏上二楼便瞥见角落里的花瓶不对,孙长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没瞧出有哪里不对劲。
“姐妹们自后半夜歇下,便鲜少再出门,奴家想,应当是不曾有人动过。”
娇娇怯怯的声音响起,夏盈初扭头看过去。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脸上未施粉黛,大约是吓到的缘故,一张小脸煞白。
“你是?”
“奴家月娘见过大人。”
瞧她虽然胆怯却眼神清明,夏盈初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敞开的房门里血腥味越发浓郁,夏温二人一前一后跨进房间。
只见一女子躺卧在床上,衣衫微微凌乱,口眼合,脖颈处横亘一道口子,长约三寸。衣襟身下都已被鲜血浸染,右手垂在床畔,地面是一柄染血的匕首。
“伤口长二寸三分,痕深一寸七分,食系、气系并断。伤口左深右浅,皮肉微向里卷。”
温玉卿说着抬眸看向一旁沉默的女子,“是自杀。”
“不可能的,春娘绝不可能自杀。”
月娘忍住颤抖反驳着,对上夏温二人的视线,又忍不住瑟缩。
“你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春娘昨日酉时还说要在今儿带我们姐妹几个到郊外踏青呢,试问这样的春娘怎会突然自杀?”
其他花娘也忍不住附和,夏盈初并不感觉意外。他们刚查到丽娘和春香楼有关,春娘便自杀了,这也太过巧合了。
夏盈初冷笑,眼瞳越发明亮地望向窗外的湖面。
越是要隐瞒什么,她便越要把那东西挖出来。
......
“大人,春娘当真是自杀吗?”
孟昭明疑惑地问道,倘若是自杀,又怎会与花娘们约好去踏青?可若不是自杀,温娘子为何这么说?
“春娘衣衫整齐,头发也没有散乱,死状安详并无挣扎的痕迹。且伤口长度深浅都与地上的匕首相符,伤口左深右浅,起手重收手轻,伤口边缘皮肉内卷,确是自杀无疑。”
自杀的人往往会因为疼痛力道渐渐减轻,是以伤口会呈现一边深一边浅。右手握刀,则左深右浅,反之相反。春娘是右撇子,伤口没有错。
“那,会不会是有人从背后割断春娘咽喉?伪造成自杀假象?”
孟昭明皱眉反问,他着实不相信春娘会突然自杀。温玉卿微微摇头,手指撑开伤口示意男子靠近细看。
“若是他杀,这伤口定会极深。并且,左右伤痕定会深浅一致。”
孟昭明默然,越发想不通春娘为何自杀。莫非,是因为昨日的问话?孟昭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夏盈初站在窗口眺望着楼下的街道湖面,自春香楼往西便是花街深处,往东便是人来人往的市集。
“看什么呢?”
温玉卿将手衣摘下,走到女子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不是虎子面馆吗?”
孟昭明惊诧,原来从春娘的窗口可以看到斜对角的虎子面馆。那是否就说明,昨日春娘将他们的行迹尽收眼底?可这与她自杀有关联吗?她为何要自杀?是为了隐藏什么?还是说,是被什么人威胁?
“将春娘的尸首葬了吧。”
良久,夏盈初轻声说着。孟昭明点头,叫上几个衙差将春娘的尸体抬出。
“等一等。”
几个花娘拦住孟昭明,月娘看了看转过身的夏盈初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