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维亚德的这段日子里,菲恩履行了他的承诺,为纳萨尔重修了坟墓。
这个国家的墓碑传统上都是用石头制作,而石雕工艺很费时间。所以,菲恩一有这个想法,便立刻给领主镇的石匠写了封信,预定了一块墓碑。在他们即将离开前的三个星期,墓碑终于从镇上运到了基维亚德。
墓碑制作了简单的装饰,上面刻着逝者的名字,但这已经是短时间内所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
纳萨尔的遗体被安葬在尤金家的小院子里。那原本是一个破旧的棚屋和一片荒芜的土地。尤金过去自己堆砌的墓碑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这块新墓碑。
在安葬仪式上,父亲、菲恩、尤金以及其他几个同情尤金的仆人都参加了。他们进行了简单的祈祷。菲恩曾提议邀请村里的牧师来主持仪式,但尤金表示不需要。
一来纳萨尔的信仰与当地的宗教不一样,二来牧师与村长之间似乎有着不错的交情。考虑到这些,尤金便不希望去麻烦牧师了。
在墓碑即将送达的前夕,父亲郑重地给村长写了一封信。
大概意思就是,这是以领主之名修建的坟墓,还请多关照一下。言外之意就是,若敢轻举妄动,必会严惩不贷。顺便盯紧那些村民,别让他们搞出什么乱子来。
“父亲,真对不住。你难得来休养,却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菲恩向父亲道歉,觉得最近总让父亲操心。虽然墓碑的费用大部分是他用零用钱和从母亲那里继承的财产支付的,但村里的打点都靠父亲帮忙。
菲恩觉得能让他在这时候遇到小说中的重要角色,是很幸运的。但他内心最担忧的还是父亲的健康状况。
“还让你做了很多惹村长不高兴的事。”
他们来的第一天,基维斯顿安排的两名临时工就被解雇了。这无疑让村长十分不悦。他还信誓旦旦地宣布,要让村里那个被遗弃的孩子做他的仆人,还给那位饱受歧视的老人重修了坟墓。
更何况,基维斯顿还是领地议会的议员,他们其实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的。
“干嘛这么见外?菲恩用不着道歉。村长虽然是议员,但还不是我领地的居民吗?没有领主看属下脸色的道理。你看看这些日子,他都没邀请我去晚餐会或是打猎,我还谢天谢地了呢!”
回想起上次来村里,父亲和母亲总是频繁收到村长夫妇的盛情邀请,村长总是夸夸其谈,让他们很难真正放松。实话说,菲恩很难想象基维斯顿与父亲之间有共同话题。因此,他也很庆幸这次村长没来烦他父亲。
尤金很听芬恩的话,就像他第一天答应的那样。
他在自己房间里安静地休息了几天,尽管他可以出去走走的,但他却像苦行僧一样,一步都没出去。
或许是天生体格健壮,加上良好的饮食和充足的休息,没过几天,他就恢复了活力,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焕发。
自那之后,最初为他包扎伤口的中年女仆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干活,他也逐渐学会照顾菲恩的起居饮食。
虽然正规的学习要等回到领主镇后再开始,但尤金很聪明,学得很快,不久便驾轻就熟了。他还很擅长照顾马,菲恩在他的指导下,学会了简单的骑术。
在假期的后半段,他已经可以和父亲一同策马绕湖了。那里风景特别美,没有基维斯顿的干扰,他们得以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父亲久违地放下重担,身心得到了充分的放松,睡眠质量提升,脸色也愈发红润。
纳萨尔爷爷的坟墓修好后,没几天他们就离开了基维亚德村。村长基维斯顿一如既往地前来送行,尽管他表面上对父子俩阿谀奉承,但内心应该对尤金的提拔心生不满。
“我衷心希望,小少爷的尊贵与荣耀不会因为身边有这般仆从而蒙受丝毫玷污。”
菲恩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傲慢无礼,但他没直接说出来,只是淡笑着说道:“无碍。”
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尤金显然比菲恩更圆滑周到。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转身,向村长和前来送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尤金身着一袭笔挺的佣人制服,短发修剪得很整齐,显得他气度不凡,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在这个充满排挤的村子中长大的。举手投足见散发出的优雅和知性,胜过基维斯顿百倍。
那些平日里对基维斯顿唯命是从的仆从和村民,此刻面对尤金都显得局促不安,尴尬地避开了视线。唯有基维斯顿,目光中难掩不满与责备。
“你到了领主家里,可别惹什么麻烦啊!”
尤金毫不回避地直视着村长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未曾有丝毫不安。果真是胆识过人。
前一天,已经和帮助过他的人道过别了。自此之后,他再未回头看过村民一眼。
马车缓缓驶离,尤金凝视着窗外,这片他熟悉的村落景色在眼前流转。虽然他的成长之路充满了艰辛坎坷,但此刻,他望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想要将这些记忆深深镌刻在心中。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菲恩轻声说道。
尤金闻言,微微侧过头来,目光似乎刚从沉思中抽离。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