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语,拿着湿帕拭去她方才的眼泪。
“豆包比人真挚,你对它好,它便一直陪着你。你不用费心思猜它,它饿了会蹭蹭,高兴了打滚,生气了喵呜叫。它也不会,不告而别。”
霍擎北放下湿帕,“云漉...”
全先生此时开门,轻展笑颜道:“主君,云姑娘,猫醒了。”
云漉闻言便要蹦起,双膝被霍擎北禁锢住,动弹不得。
“霍大人,让我去看看豆包!”
全先生见状又默默关上门。
“诶!全先生!全先生!”云漉边喊边扭动,意图挣脱。
霍擎北不予理会,慢条斯理地往她唇角、脸颊、手臂上抹上药膏。
云漉心急如焚,不断问道:“好了吗?霍大人,我不疼,真不疼。”
霍擎北自行其是,学她的,装聋。
云漉忽然凑近霍擎北的脸,二人仅隔一指距离,“好了吗?霍大人。”
霍擎北冷眸对上她的急眸,沉声回道:“你把药吃了。”
云漉缩回脑袋,“药?药在哪?”她扫视承盘,拿起一个烟绿瓶,对着霍擎北的眼前晃荡,“是这个吗?”
“嗯”
“吃几颗?”
“两颗”
云漉捏着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往嘴里塞,‘咕咚’便咽下了。
霍擎北眸色阴暗,怒吼道:“你不问这是何药,就这么吞下。你对谁都这样?喂你药你便吃?”
云漉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顿感莫名其妙,“不是啊,是你要我吃,我才吃下的。”
霍擎北神色柔和了些,继续冷道:“除了我,任何人给你药,你都不准吃。”
云漉:“...”
“嗯?”
“知,知道了。”谁没事喂她药啊...这话云漉断不敢言,只能默默腹诽。
霍擎北松腿,“你去看猫罢。”
云漉闻言一蹦三丈高,奔向屋里。
“豆包!豆包!你醒了!哦,娘亲知道,肚肚上的毛没了,别伤心啊,会长出来的。豆包,你怎么恹恹的?是因为光秃秃的肚肚吗?全先生,它如何了?”
霍擎北望向屋内灵动的倩影,昨日湘戎抱怨霍宅冷冽,有了她,不就暖了。
“好在是水瘀,内脏未破裂,但需静养,它经不起折腾了。云姑娘,在下愿意照顾它一段时日,迨它痊愈您再带它回家,如何?”
云漉小脸一皱,“啊...它要离开我多久?全先生。”
全先生认真回道:“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
云漉低头搅动手指,“只能如此了,麻烦先生了。需要给您多少钱,我出来得急,没带身上,我回家拿了给你。”
云漉不能让先生白救,兄长出京之前给她留了张银票,本想着和离后去找兄长再用,看来得提早兑了。
“不要紧,迨豆包好了再说。”
“这怎么行!全先生医术高明,放眼梁京,无人可比。全先生不收我于心不安。”
“我替你给。”霍擎北阔步进来,直勾勾的回看云漉惊诧的眼神,“你给我就成。”
“霍大人!这是我欠全先生的,与你何干?”
霍擎北悠悠回道:“全先生乃我霍家的兽医,若人人越过我给私钱,那全先生还是霍家的吗?”
全先生淡然看戏,一副看破不说破之态。
云漉斜睨他,霍擎北此话有理,她竟无法驳斥,只好嗫嚅道:“好罢。”
云漉瞥了眼燃得正旺的油烛,她才发觉全先生油烛燃了四个,想必霍擎北待他不差。
“全先生,豆包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了。”言罢,云漉福礼道别。
全先生向云漉颔首,又朝霍擎北拜礼,
“先生辛苦。”
——
霍擎北送云漉出了宅门,一辆寻常马车正等着。
“你今晚要回裴宅?”
云漉环顾四周,警惕回道:“自然!”
霍擎北一脸淡漠,“还没人敢监视霍宅,你紧张甚?”
云漉再次望向四周,不得不说,他这宅子方位极好,地势比四周高出许多,自上而下,一览无余,藏在附近的确易暴露。
“今日多谢霍大人,我还有个请求...”
“你想来便来,无需问我。”
云漉忍不住看向霍擎北,他半边脸隐在黑暗中,似山林间的猛兽,人处危境却毫不自知。
方才他给自己抹药,那般固执,固执得又有些...可爱,让云漉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云漉正出神,湘戎从宅门而出,上前递给云漉一个包袱,云漉晕乎乎地接过来。
“是甚?”
霍擎北回道:“药,每日四次,按我方才抹药的药瓶颜色抹伤处。”
云漉颔首,她心生怪异,他们这样,好似离别的夫妇。
云漉面颊微红,赶忙道:“谢霍大人,我走了!”
霍擎北盯着她慌张的背影,唇角勾起。
直至马车消失,霍擎北才转身回霍宅。
云漉离开,霍宅在暗夜中又陷入了死寂。
下人们战战兢兢,把心提到嗓子眼做事,不敢出差错。生怕主君不顺心,一刀砍死他们。
“如何?”
“办妥了,保管裴仕卿无暇找云姑娘麻烦。”
这个名字抹平了霍擎北上扬的唇角,暗眸升起笑意,可这笑意冰冷,掩蔽了半日的嗜血猛兽,此刻全然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