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砚抱着胳膊看他,一字一句:“你救不了她了。”月出霎时白了脸,哆嗦着嘴唇问他:“为…为什么!”
姜枕砚回问他:“你和那死鱼精,还有什么交易?”月出一听,知道他是质问自己为什么瞒着他,苦笑道:“他说要和我交换身体,若我泄露,就会杀了姐姐。”
姜枕砚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救不了她。”
月出茫然又无力的看着他:“姜少侠,我努力了这么久,我对不起她,我一定要救她。”
姜枕砚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朝月出一指,月出只觉得有股凉意席卷全身。
正要问呢,就听见姜少侠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雪娘,见见他吧。”
月出听到这两个字,浑身汗毛似乎都立了起来,他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姜枕砚,心里的猜忌不断放大,那个真相呼之欲出。
“你以为,刚才是谁在掩护你!”姜枕砚的声音凉凉的,却让月出觉得心惊肉跳。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衣的雪娘,她披散着一头墨发,面容比当年长开了些,没有了当年的天真浪漫。
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月出惊恐的后退,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相信。
他嘴里颤抖的念叨着“不可能”,随后跌坐在地,满脸的慌乱、迷茫、不可置信和……悔恨?!
数种情绪混为一团,不断的冲击着他,她在雪娘第二次失踪时,就想过这个结果,但他不愿相信,固执的给自己找借口!
直到那只鱼精找上门来,他更愿意相信姐姐还活着,这次他不是缩在后面,而是勇敢的准备好了,献祭自己!
“月出,我从未怪你。”雪娘的声音染了几分沧桑,却依旧如当年那般温柔。
月出这时终于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委屈和不甘将他的心揉了又揉攥了又攥:“我以为我可以救你的,我以为我可以救你的……为什么……为什么!”
当初因为自己的懦弱雪娘被那两只小妖捉走。如今自己终于勇敢的计划好一切,可雪娘却在遭受了整整一年的屈辱后,早已经变成乱葬堆里的一具死尸!
他不甘心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嚎啕大哭,丝毫没有了往日谦和的模样。
雪娘如今没了五感,却也被月出的模样感染。
“月出,当年我不怪你,就算你来救我,也会被他们一并捉走,讨不得好处。”雪娘怎会不知,他们肉体凡胎,哪里是那妖怪的对手。
她从没责怪过月出,月出却哭的伤心:“姐姐……如果我在努力一点,我早点找到人来救你,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几日,他本就体弱,如今更是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行了,她现在是魂魄,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姜枕砚抬手收了术法。不耐烦的打断他,月出哭哭啼啼的终于是止了声,却还是瘫坐在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明风是你杀的吧。”姜枕砚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语气却没有半分疑问,直直指向月出。
月出那小脸白了又白:“姜少侠,你怎么知道…还有雪娘你怎么知道…”
姜枕砚抱着胳膊,直直看着他道:“方才不还替我做决定要放了那鱼精么?”若放了他,姜少侠离开,那鱼精会怎么报复村庄!
是啊,他一时情急,竟然差点给村庄留下隐患。
姜枕砚微挑眉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特别是这鱼精要你献祭的事。”
“至于雪娘,你总是看着雪生出神,而且对雪生有一种怪异的讨好,且方才那鱼精说到那女子时,看着的,却是雪娘。”
姜枕砚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而且你师父死在庙里地窖的隐蔽处,那日之前,我早就进去过。”
雪生白着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枕砚当时还奇怪这明风老道长在山上过着他自认为的神仙日子,为何还出山去游历那么久。
那日夜访碧珍殿,就在地窖暗格里发现了老道长的尸身,是被人绑起来杀死的,杀人的人似乎很不熟练,明风老道长的胸口还被扎了许多刀,一看就是一刀没有杀死,又补了几刀的。
但后来月出撒谎,他却是没有拆穿。
“我发现了他暗藏女子的事,便趁他醉酒绑了他,可他却不记得自己到底害了多少女子。”雪生顿了顿,面色十分不好。
“我一气之下杀了他,可能是因为他的死让那鱼精察觉,他才在梦中找上了我,说他能救雪娘,但要我将身体献给他。”雪生颤抖的说完。
姜枕砚心里也有了底,原生是鱼,行动诸多不便,且那鱼精修为低位,若离水太久便难以维持人形,若是夺舍,势必要花费好一番精力。
可若他要月出献出躯体,他便能毫无吹灰之力的得到一个新的身体。
“你后悔么?”姜枕砚问他。
雪生摇摇头:“不后悔,我没同你说,是怕你觉得我杀了人,便不再帮我。”
“你恨他?”姜枕砚挑眉。
月出摇头,苦笑道:“雪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明风道长于我有养育之恩,我在下刀前也因此纠结过,但是为了那些女子的性命,我亲手杀了他。”
他看了看手里的长刀,喉咙有些干,最后自己却救不了雪娘。
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刀狠狠往脖子上,正要抹下,那长刀就被打落在地,震的他双手发麻。
“你干什么?”姜枕砚气的半死,冷冷问他。
雪生一双眼中毫无生机:“我不知道他救我那一刻的真正想法,但他终是存了善心,救了襁褓中的我,我不恨他。”
“如今我死,便算还了他的养育之恩。”他说完,闭了眼,眼中毫无对这个世间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