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蛊。”他神色严肃道。
“中蛊?”陈少思问。
他摇头,“不是,是养蛊。”
陈少思看了看女人的肚子,又看了看被秦承辛烧成灰的蛇,猜测道:“用她的身体养蛊?把她当做容器?”
秦承辛点头,两指一并,将她双眼阖上,“她现在是失魂状态,一旦蛊离开她的身体,不尽快唤回她的神智的话她就危险了。”
陈少思把人丢给他,道:“你来,这不属于我的能力范围。”
秦承辛骤然接了一具女人身体在怀里,十分手足无措,但又不能把人丢开,瞪了陈少思一眼,她倒是在旁边看好戏。
他把女人安置在地上盘腿坐好,从小布包里掏出储藏的黑狗血、朱砂混合,在女人额上、脖颈上、腹部都画上符咒,然后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香炉、三炷香。
他燃香三拜,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些什么,唠叨好一阵,说完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陈少思从他能掏出一个香炉起就已经忍不住了,等他拜完便道,“你这一步是什么作用?”
秦承辛继续在他那看起来小小的布包里掏,面上坦然,“今天走得匆忙,晚间忘了给祖师爷问好,我现在补上,在你身边这么危险,我得赶紧求求他老人家保佑我。”
“……”
陈少思顿感无言,冷不丁笑了一下,“你家这传统挺接地气呀。”
“当然了。”秦承辛抓出一把糯米,塞进女人嘴里,给她塞了个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能把人给噎死。
一把糯米进去,女人又开始翻眼睛,露出发灰的眼白。
秦承辛猛地对上一双翻白眼,差点跳起来,赶紧又把她眼睛闭上,这才坐在她对面,拿出桃枭横于两人之间,一挑女人的手指,银针刺破她僵硬的指尖放血,落手按于桃枭之上,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
他这便是已经开始了,陈少思退了几步,为他护法。眼见桃木剑泛起深红的灵光,女人的神情开始变化,身体不自觉抖动着,似乎极为痛苦。
女人浑身痉挛,被秦承辛死死按住,因为口中被糯米塞满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声,过了好一阵,她终于停止痉挛,仰头向天,口中源源不断冒出黑烟。
直到黑烟全部吐出,女人身体一软,仰面倒在地上。
秦承辛满头大汗,一睁眼先确认女人的情况,见她面色总算像个人了,终于长出一口气。
陈少思走近,摸了一把女人的颈脉,见秦承辛开始往外掏女人口中的糯米,打趣道,“怎么还要收回来啊,祖师爷让你勤俭节约?”
秦承辛拿帕子接了递给她看,白生生的糯米全变了颜色。
陈少思就笑,“怎么变黑米了,还能吃吗?”
秦承辛手一顿,不理她开的这个玩笑,把那些“黑米”丢到一边,认真道:“勤俭虽然不是祖师爷说的,但是我家祖训第十二条,浪费是可耻的。”
陈少思看着丢开的黑米,若有所思。
好像担心陈少真的起了捡米的心思,然后他又认真对陈少思说:“不过这些不能吃了,现在都有毒了,吃了会死人的。”
地上的女人动了动,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看见两个陌生面孔凑在她面前,又立即看到他们身后拿涌动的蛇群,女人瞳孔一缩,脸色立时苍白如纸,身体蠕动着就想往后退。
陈少思按住她肩膀,轻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她抖着苍白的唇,哑声道:“你们……是谁?”
陈少思微笑,“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我们知道你是谁,而且我们救了你。”
“真的是你们……救了我?”女人的眼神颤动着,紧张无比。
“这里还有别人吗?”陈少思道。
女人浑身颤抖,她看着周围的蛇群,把自己缩成一团。
秦承辛不解,“你知道她是谁?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陈少思轻轻一叹,“小朋友,动动脑子行不行。”
秦承辛歪头,“啊?”
陈少思说:“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形制颜色,就算是内衫也看得出来大抵是婚服吧?而且很新啊,分明是最近新制的。你忘了死去的齐观止,他死之前正在成亲呢,你不记得他的新婚妻子消失了吗?”
秦承辛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看看红衣女人,不可置信道,“她是剑宗大师兄的那个新娘子?!可是剑城的弟子说她是失踪了,然而她又出现在这里,说明是剑尊把她……”
他被自己想到的事实给惊愕到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睁圆了嘴巴看着红衣女人。
陈少思伸手扶住女人,把她搀扶起来,女人身子晃了几下,明显体力不支,看来被关在这里折磨有一段时间了,陈少思觉得,恐怕自从齐观止似的那一刻起她就在这里了也说不定。
“还能走吗?新娘子?”
新娘子虚弱地一点头,隔了一会儿,又说:“我叫池雨秋,多谢二位救我。”
陈少思笑道,“可不是平白无故救你的,你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我们说清楚,还有,我们不认路,劳烦你指路。”
池雨秋半靠着陈少思,抿了抿唇,艰难一指后方,翻来翻去的蛇群在一堵石墙前攀爬滑动,道:“走那边。”
陈少思微微皱眉,她倒是不怕蛇,但是池雨秋这说话都要攒半天气力的样子,可不像是能自己走出去的。
她朝秦承辛道:“秦承辛,你背她吧,我来开路。”
秦承辛也不扭捏,一点头,把池雨秋背在背上。
陈少思往哪里走,哪里的蛇群就遇到洪水猛兽一样,生怕溜得不够快,她顺着石壁摸了摸,摸到一处可转动的石头,顺着转了一把,石壁竟然开了。
石壁后面又是一条通道,砖石垒砌,阴冷深邃,但也宽阔平稳,明显是人工修建。
这么一比,这才好歹是给人走的路,他们之前哪叫走路啊,就跟穿山甲在山里到处钻差不多,简直是“不走寻常路”了。
走了一段,遇到一段岔路,陈少思回头问池雨秋,池雨秋却不知何时昏过去了,陈少思和秦承辛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你叫醒她?”秦承辛说。
陈少思一抱手臂,这就是不会动她的意思了,“她是昏迷,不是睡着了,我弄不醒,只能弄死。”
秦承辛无话可说,站在岔路中间,“那你选吧,左还是右。”
陈少思斟酌片刻,忽然掉头往回走,秦承辛拉她,“哎哎哎,你干嘛去?这选不出来也不用直接放弃选项吧?都走到这里了,倒回去是什么意思啊?”
陈少思好笑,把秦承辛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池雨秋晕了,我回去抓个向导。”
秦承辛手一松,就感觉陈少思迅速消失在通道尽头,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微弱,看来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火光一收缩,这地下便显得更加湿冷压抑。
很快陈少思又重新回来,她脚步声很轻,等她靠近了秦承辛才发现,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听到陈少思的脚步声,他竟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陈少思“精挑细选”了一条蛇,把它放到岔路前面,那黑蛇左右探了探,便往左边滑去。
他们跟着蛇走,没遇到机关,但却很快走到了尽头,直愣愣对着一堵墙壁。
蛇头轻轻在尽头的墙壁上碰着,像是想要找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