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嗯嗯,这么来看,我实在太高估日本警方的侦查能力了啊。”莱伊的语气阴阳,久川埴很怀疑这人懂不懂“低调”二字如何书写——又或者,他只是太精通于伪装了。
这幅张狂自负的模样,和伊达航见过的任何一个麻烦侦探没有区别,他耐着火气问道:
“那您有什么高现,侦探先生?”
“并不是发现,只是一层十分简单的推理。”莱伊随意靠在窗台上,微笑道,“我只知道,不会有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东西,除非它根本不是俗知的长相……你们推断的凶器是什么?”
“绳索、电线,或是钓鱼线一类……”某个警员弱弱答道。
“通常犯人在进行绞杀时,会将绳索呈八字形反握,从而留下在颈后交叉的痕迹,哪怕凶手真的有正面勒死人的力气,只要是绳索一类的东西,在脖颈侧面也一定会留下勒痕。但是……”莱伊说。
“但是林原小姐的尸体上没有!”另一个警员惊叫道。
“嗯,所以那一定是有一点硬度的细长物体。”
“你是说,”伊达航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他抚着下巴打量尸身上不同寻常的痕迹,“那是一样细长、可以形变,但又有一定强度的凶器——那是……”
“铁丝,钢棍一类。“莱伊微微颔首,看向窗外折叠架上随风飘动的诸多衣物,
“当然,这类物品,在生活中最常见的便是——”
晾衣架。
久川埴恍然,但看四周警官们一脸平常的样子,好像这又并非多么高深莫测的推理。
“即使如此。”伊达航说,“事实上,这屋里绝没有搜出过被使用后、形变扭曲的凶器——包括您所指的那些衣架,它们都被检查过。”
“这样……”莱伊沉吟着,缓慢踱起步来。他站定在房间一角的垃圾桶旁,痕检专员正在细致从中挑找线索。
“请看这个。”他从警察手上要来那张残破纸片,纸片边缘带着焦黑的痕迹,大约是燃烧后留下的,
“‘衣凭’两字,初看虽然难以理解,但这张纸的摸来触感轻薄粗糙,是一张复写纸。”
“复写纸……?这是一张收据?”
“是,也不是。”莱伊颔首道,“确切来说,这是一张上门取衣凭证。这位林原小姐,曾向洗衣房预约了今早的□□,我想,只需要调查这附近的洗衣房订单,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在洗衣房打工的上门人员,恰好是林原百合子月前分手的前男友,因此服务过程中旧恨萌发一时争吵激情杀人。在他的订单中警方找到了沾满被害人与凶手指印的衣架,面对这样的证据,男人愤愤地承认了他的罪行。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不好,每个类似的男人都会这样说,哪怕林原女士当真如他所言的强势、自私、势利、爱财,那也绝非他恶行的理由。
——没有什么能成为恶行的理由。
久川埴心知肚明这一点,便也不觉得自己与这位杀人罪犯有什么区别,他颇有些感同身受,悄声感叹道:
“这下可一了百了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艳羡,莱伊走在他边上,闻言便笑道:
“你倒是很爱看八卦。”
“体会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久川埴半垂下眼,摇了摇头,“毕竟我即没体会过因爱生恨,也不太明白因恨杀人的心情……莱伊,你和你的女友怎样?”
莱伊露出个意味隽永的微笑,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不过,蜜勒米尔的性格或许适合强势的女性。”
“不了,我可是个很胆小的人,莱伊。”久川埴颓颓地说,“如果真遇上了这么强势的对象,那我恐怕只能任由她予取予求了。”
他们一并走回安全屋内,苏格兰在里头听见这逐渐跑偏的话题末尾,好奇地问:
“谁的对象?”
“杀人犯的对象。”久川埴发觉这是个很妙地双关笑话,自顾自笑了一会,又道,“多亏莱伊的推理,警警察已经走了——幸好,我实在担心那伊达航警官是个追根究底的性子,他会把事情变麻烦的。”
“嗯,是啊。”苏格兰随口附和他,或许他不喜欢这个话题。
莱伊则自谦地表示:“与其说是推理,我其实只是提早知道有人来过而已。早上我听见那家林原氏有人敲门了。”
“那不就是作弊嘛!”久川埴顿觉失望。
“至于死亡时间一类的基本信息,那大多是从之前的问询里猜出来的。”
“太逊了,福尔摩斯,太逊了。”久川埴倒在沙发上,不满地嘟囔,“这根本不是大侦探夏洛特,而是诡辩家夏洛克嘛。”
“——总之。”莱伊干咳一声,表情也稍显严肃了些,“以防万一,这间安全屋需要被尽快处理掉。”
“莱伊,你是说……?”
“苏格兰。”莱伊问他,“我们需要尽快行动,所以你休息得如何?行动组的人不会那么金贵才对?”
“喂,”久川埴插口,“叫我过来,却又不叫人休养,那不是白跑一趟?”
谈起正事两人默契地忽视他的抱怨,苏格兰拍拍腿腹的绷带,状似轻松地表示自己可以自由行动。莱伊对此感到满意,于是道:
“我打算把任任务时间提前,地点也改去工业园区——下午三点左右目标在那附近有一项视察工作。这样的安排虽然难度比原计划高些,但风险依旧可控。”
“……”
苏格兰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表情怔怔的不知在顾虑什么,久川埴拿手肘顶他一下,此人便变脸似的露出习惯性的笑来,点头表示:
“好,苏格兰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