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薛时还穿着宽大的白衬衫和蓉城二中的黑色校裤,侧脸落拓,有一点狼狈,他把住了她的手臂,抿着唇喊她,“真真。”
她想说话,但是喉咙里好像压着一团火,一张嘴就是一连串凶猛的咳嗽,牵动着空荡的胃,她呕出恶心的酸水来。
原来病房里这么热闹,外婆的儿子们也在,每个人都在说话,叽里呱啦的,吵得沸反盈天,堪比文市最热闹的活鸡活鸭大市场,可她好像一句听不懂。
薛时拿着纸巾给她擦拭。
她好像失去记忆了,脑子一片空白。
医护人员走了,床上的人脸上盖着白布,她不知道那是谁了。
“外婆呢?”向真真问薛时,四周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薛时说,“外婆…走了。”
外婆走了,她应该伤心才是,可她又觉得好像不关她什么事,向真真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站在一边观察着这个世界,以及她自己本身。
病房里所有人都像在演戏,遵循利益的驱使争取利益最大化,只有她置身事外,冷眼收敛情绪,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旁观者。
一个亲戚试图安慰她,“真真妹别伤心,你外婆病了这么久,走了是解脱。”
向真真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解脱。她看着薛时,半晌,很平静地说,“我饿了,哥,我要吃烧白。”
周围的声音又回来了,那些男人愕然地看着她,开始了群情鼎沸的指责。
“你们听听这个小白眼狼在说什么!”
“她真的没有良心,收养的野种就是带不熟。”
她又咳了一声,在众人的期待下再次开口,“两份,我饿惨了,再来个红心柚子解腻。”
那天她一共吃了五份,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撑得吐出来。
明明没有吃饱,胃里空空的,好像破了洞。
——
早上9点整,8763有人敲门。
林况首先被惊醒,怀中的人不满地哼唧了两声,嘟囔道,“虞川来了,你去开门。”
“好。”林况穿上了宽大的白色T恤衫和运动长裤,疑惑地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相貌上佳,矜贵得体,原来这就是她最相信的那个虞川。
林况吃了一惊,这个男人一身价值不菲,手上那块表至少就要100个,这是她的助理?
而虞川看见他却丝毫不意外,微微颔首权当打招呼,他把手中的纸袋递过去,“林先生,这是李小姐要的衣服。”
他又抬手看了下手表,对林况笑了笑,“司机在楼下等了,再晚点高速怕要堵车,请转告李小姐快些下来。”
“好。”林况完全在状况之外了,他云里雾里地走回来。
纸袋里的漂亮套装还没下标签,里衣的尺寸卡得很准,向真真穿上之后正正合适。
林况感觉到微妙的不安,有点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