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杀气,出现在教室门口。
“我记得你是一年级的吧,搞清楚这是哪里啊。在这飞扬跋扈可没好处。”
“喂,贸然闯进高年级的教室,你小子清楚意味着什么吧?”
“今年新来的小鬼,一个个的真没礼貌,看样子需要好好教育。”
芝麻并未理会旁人的言语,仍旧满腔怒火直勾勾盯着我。
“好的,我知道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示意班内的男生冷静下来,自己会处理好,便随着芝麻离开教室。
目的地点自然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据点。
路上我们一前一后,保持静默。望着芝麻的背影,心提到嗓子眼。坦白说,面对他,我并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处理。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生气的缘由。
把夏如果推给春晓。
还未蜕变的他仍然是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少年。不知道揍两拳是否能平复他的愤怒。
以前没注意到过,秘密据点的墙壁一侧堆放着消防灭火器材。脑海中浮现多年后听说的一则传闻,芝麻曾经在中学的时代,在步行街遇到持刀行凶的疯子,他用灭火器猛砸对方脑袋的光辉事迹。
依据时间点推算正是半年以前。重重吞咽口水,背脊冒出冷汗,装作若无其事挡在灭火器材前。
“你站在阳光下不热吗?”
“承蒙关心,晒太阳有利于补钙。”
由我说出这句话,简直太讽刺了。平常听到晒太阳补钙的言论,我会忍不住嗤之以鼻的嘲讽,并引用科学依据驳斥对方。
现在拜托老老实实地认可我的胡诌,不要再有多余的疑问,直奔主体也没问题,只要不再追问站位的问题。
“你知道什么事吧,笨蛋学长。”
沉默良久之后,芝麻冷不丁开口。
我的称谓,由尽管不算诚恳,但勉强说得过去的冬学长,直线下降为毫无避讳,赤裸裸仇视的笨蛋学长。
还好他不是可爱的学妹,否则我会伤心死的。
“我只是让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提早发生。”
“你真敢说啊。”
芝麻不悦的眼神瞬间凶恶起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称他为恶鬼。这个眼神似乎随时会被杀掉。
“Mary老师说过命运是必然的,我阻止不了他们相识、相爱。”
“我可以理解你对夏学姐的事情无能为力,甚至容忍你置之不理。你却偏偏做出来去伤害她的决定。”
芝麻的眼神中愤怒掺杂着一丝绝望。我让他失望了,心中五味杂陈。
“实现她最期待的愿望不对吗?她不止一次对我提过,回到现在的原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春晓。夏同学属于得不到永远在躁动的性格,只要没得到永远不会甘心。”
“这无关于夏学姐,而是你啊。……我们曾经谈论过,以你12年后的视角,完全可以去尝试不一样的人生,因为夏学姐你放弃了。对于你而言,夏学姐的人生更重要。你喜欢她。”
“假设夏如果为了春晓存在,那么冬当时则是为了夏如果而存在。”
我当然喜欢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更喜欢夏如果。自从回到现在,我无比确信这件事。
“在你的体内28岁的灵魂更加成熟,而在我看来仍然不过是16岁的小鬼。没有爱与被爱的勇气,我不怪你。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多年来我自认为见过了许多,胆小的人、卑鄙的人、贪婪的人、无耻的人、自私的人,这些人令我天真的以为,人性中的恶已经展露无疑。
可是从未有任何人,如你这般令我作呕。尽管人性中充满了阴暗不堪,我仍坚信无论多么糟糕的人依然会有希望,因为人是会爱的生物,有爱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同。
但你不是,放任自己喜欢的人踏入必然的不幸,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他离开的背影孤独无助,自嘲的笑声满含失望。我瘫坐在长椅上,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涌现。遗憾、愧疚、自责。
必然的不幸?
在我看来失去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最糟糕的。真正无法容忍的不是夏如果被伤害,而是在她受伤的时候,我已经失去陪在她身旁的资格。
那个在半地下室对我哭诉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心头最大的痛楚。她没有家人或朋友可以倾诉,独自一人默默忍受着。用酒精麻痹自己,浑浑噩噩悲惨的人生。对于夏如果而言冬当时存在的价值在那一刻就够了,我接受她给予我的使命。
去改变她?我有资格让夏如果在我与春晓之间做出选择,又有几成把握她选择的人会是我。
纵然我孤注一掷的抛出选项,诚然回到现在冬当时的价值有所提升,折磨逼迫喜欢的人做出痛苦的抉择,我怎么能忍心。
所以,原谅我不能用献祭的方式阻止夏如果。
已经约定好了,要保护她,用我的方式。
~
呼。
冬当时发出长长的叹气。精疲力尽,脚步摇晃的走在离校的路上。
“你也被梅玖学姐骂了?”
冬当时垂头如行尸走肉。
“当然了,忘记昨天最重要的是跟梅玖请假。她指责我的时候,我已经能感受梅玖身后的几个人,已经欲欲跃试把我撕碎丢进下水道冲掉。”
“哪有你说的严重程度,三年级的学姐们都很温柔呢。”
“还不是梅玖天天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她们认定我会抢走梅玖啦。”
对了,梅玖学姐戏弄冬当时总是很有趣,算得上缓解大家压力的娱乐小插曲。
“梅玖学姐骂你也有你中午迟到的缘故,现在说两句已经很好了。”
冬当时停在车棚外,望着天空,不知道在回想什么。
“你记不记得有一回,你找到我说有事要说。”
快走到校门口分别时,冬当时深深低着头,夕阳照在他脸上,分辨不出是他在脸红,还是因为阳光的照射。
“有吗?不记得了。”
这样说谁会记得啊,我找你有事说又不是一次两次。现在一天内要有17、8次。
“就是高二的某天午休,教室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趴在桌上,我以为你不舒服过去问你情况,结果你冷不丁的说有话要对我讲。因为那天早上你就似乎有话要说。”
经冬当时提醒,似乎确有此事,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没办法记起当时要讲什么。
“已经过了那么久,你竟然还记得。”
“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你要对我说什么,”冬当时惋惜的叹气,“看来这件事不会有答案了。”
“在期待我向你告白吗?”
冬当时挠着头,无奈叹一口气。
“你还是饶了我吧。”
切。跟梅玖学姐逗你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真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