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美人再多,也没有那于歌笛美貌惊人,独树一帜啊。”另一名穿褐衣锦袍的文官朗声道:“她的容貌不似一般的汉人女子,却也不像胡人那般夸张的高鼻深目,似乎有一半异族血统,特别是那双精灵般的眼睛,隐约泛着碧色,真是人间极品,让人过目难忘呐。”
“胡说,于歌笛的父母都是汉人,怎会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李太师摸了摸下巴,道。
“那就不知了。”锦袍的文官说:“于景涟早年曾被先皇派去异族番邦当使臣,说不定就是那时,和异族的胡姬勾搭上,也未可知啊。”
其他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景暄和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为何他人的命运生死,在他们口中就像草芥一般呢?
刚穿越过来时,景暄和就发现她的脸和其他人不同——鼻梁秀挺,肤色白皙,五官比常人要深邃,眉心还有一红点,像梅花花瓣一般。为了掩人耳目,景暄和一直带着人|皮面具,久而久之,都忘了这张脸的样子。
李太师似乎来了兴趣,玩味道:“都说‘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万大人后半句已然达到了,若八年前不出那件事,那前半句,更是易如反掌啊。”
“往事如风,不提也罢。”万灵安从善如流道。
……
片刻后便开席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周承恩举杯道:“众位大人能来老太君的寿宴,周某真是倍感荣光,内子怀孕数月,身体不便,先去内府歇息了,大家吃好喝好,切勿拘束!”
语罢,一饮而尽。
“好,周大人爽快!”台下有人附和道。
突然。
“捉鬼啊!”
外堂传来一阵吵闹声,寿帘被掀开,闯进来一个奇形怪状,蓬头垢面的妇人。
那妇人年过五十,却疯疯癫癫,头上戴着红的、紫的、绿的、白的大花,两颊胭脂红的像猴屁股,额上与嘴唇皆涂白'粉,身上披着五层毛毯,里衣脏的发黑,像在煤灰里滚过。
她一蹦三尺高,神神叨叨道:“有鬼啊!快来捉鬼!”
众人大惊,这妇人一下拍拍文官的脑袋,一下扯扯仆人的胡子,嘴里喃喃道:“让我瞧瞧,鬼在不在这里?”
她突然从某桌拿起一盆鸡汤,惊叫道:“鬼在这里!”
伸手便将汤盆摔到地上,尖声道:“看我不砸烂你!王八蛋,臭不要脸!”
众人自动与她隔开一段距离,这妇人又在泼洒的鸡汤上蹦蹦跳跳,边跳边说:“踩死你,踩死你!”
“老夫人,快捉住老夫人!”三名丫鬟急忙奔进内堂。
“好大一个鬼啊!”妇人跳到了李太师身边,伸手就要扯李太师的胡子。
“大胆!哪里来的疯妇!”
李太师一拍桌子,那妇人却被吓得哇哇大哭,最后坐到地上,开始打滚,她的身上沾满了油渍,滑稽可笑。
“老夫人怎么跑出来了?”周承恩面上无光,低声斥责道。
叫杏儿的丫鬟福了一福,神色紧张道:“杏儿正伺候老夫人吃药,谁知道老夫人疯病发作,一把推开杏儿,奔了出去,竟来到了内堂。”
“快把老夫人带回去。”
“是,杏儿这就去叫人。”
原来,这疯妇便是周承恩的母亲,周父死后,周母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得了痴症,发起病来,搅得全家不得安宁,周承恩无奈之下,只好派三名丫鬟轮流守着周母,谁知这次却被她跑出来了。
五名小厮前去捉她,妇人却狠狠地咬了其中一人的手臂,小厮捂着手臂嗷嗷乱叫,妇人冲开他们,又从地上抄起一个凳子,鼓着嘴巴,失声道:“鬼在那里啊!”
所指正是景暄和。
景暄和还没反应过来,妇人就朝她冲来,举起凳子要砸她的脑袋。
鼻尖突然传来月麟香的味道,仿佛是一刹那,被这华贵清冽的气息包围,恍然如梦,景暄和撞入一个怀抱中,才意识到,万灵安正挡在她的身前。
“别怕。”他说。
庄炎和庄阳眼疾手快,将妇人制服住,“砰”的一声,妇人手中的凳子落下。
五名小厮赶忙捉住妇人的四肢,将她架着退出了内堂。
“家母神志不清,让诸位见笑了。”周承恩赔礼道:“特别是李太师,万大人,让二位受惊了。”
李太师摆摆手,脸色已有些不好,嘴上仍说:“原来是周老夫人啊,无妨。”
万灵安缓缓转身,语气清淡道:“不必挂在心上,没伤着人便好。”
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而来,对景暄和福了一下,说:“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景暄和没有多想,便跟在丫鬟后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