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沉默无言,算是默认,走了几步,方竹佶道:“去见了我的一位老友。”
故渊听了这话眉头跳了跳,见风闲毫无反应,便挪开眼,心想是不是太过敏感。
陆玖:“看不出来你倒是友满天下。”
“过奖,只有那么几位。”
梗在陆玖心头的某一样东西,因为方竹佶的话而慢慢消散,但又似乎留下了别的。
好几日没有陷入梦中的陆玖此刻正站在一片白雾中,意识到自己又在梦中的陆玖索性站在原地,不多时耳边便有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像是幼时的自己,四周白雾消散,面前站着两人向前而去,男人道,“过了这座镇子便到了。”是义父。
紧接着一座宅邸出现在梦中,大门敞开,走进去只有一处院落没有被白雾裹挟。这处院落此前常在梦中出现。
“你是谁?”
随着这句问话落下,陆玖也从梦中醒来,昏沉犯疼的脑子让他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才逐渐清醒,门外有人敲门道:“该走了。”
天刚蒙蒙亮,凉意让在车内的方竹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缩进毯中,见陆玖上车便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又垂下眸子,一副颓唐模样。
陆玖靠着车壁沉默不语,梦中最后那句,“你是谁?”一直在脑中徘徊,有些呼之欲出,却又被硬生生堵住的记忆让他不适,不自觉皱起眉头。
一直没说话的方竹佶道:“取本话本来。”
陆玖顺势从车内匣子取出话本,“都是你看过的话本,需要哪本?”
这些日子,陆玖被迫把方竹佶看的话本名记了个清楚,毕竟方竹佶闲的没事就在看话本。
“随便拿一本。”
方竹佶一时也想不起来最常看的那本话本的名字。
话本递到眼前时,方竹佶“嗯?”了一声,陆玖,“怎么了?”
方竹佶欲要起身,陆玖见状扶了一把他的腰,方竹佶顺势坐起,温热尚在手中,陆玖攥了攥手,意味不明的晦暗从眼底一闪而过。
“没什么,确实是这一本,我想看的也是这本,只是一时忘了名字,多谢你。”
“嗯,时常见你看这本。”
方竹佶接过,熟稔翻开某一页,提了精神,“这里有一段写的很有趣。”
“嗯。”
方竹佶叽里咕噜地念完,陆玖:“嗯,没品鉴出来。”
方竹佶好脾气,“那我再给你念一段。”
“嗯。”
路途行至一半,故渊想问问是否需要歇息,掀开车帘,便见陆玖闭眼假寐,方竹佶捧着话本,本是极为平常的一幕,无论是他还是风闲,与方竹佶一齐待在车中也时常如此,却又有不对的地方,故渊忽然想到昨夜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也是如此。
明明都是一样的态度,故渊却觉得方竹佶对陆玖是不一样的。
是错觉吗?
故渊一边想着一边开了口,“公子,需要停下来歇息吗?”
方竹佶看向他,温和道:“不必歇息了。”
陆玖:“我出去透风。”
“嗯。”
京城城门近在咫尺,在日光下高大巍峨的城门晃晕了风闲的眼,下意识眯起了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的城门,根本挪不开眼,满心惊奇讶异。
方竹佶从车内看向好似高耸入云的城门,过往种种,在脑海中浮现而出,心无波澜面色平静。
在风闲身边的陆玖一阵恍惚,他从未到过京师,却在即将踏入城门时生出几分情怯,好似年幼时的自己也曾站在这城门之前。
“做什么的?!”
一句询问令陆玖从恍惚中回神,故渊跳下马车,对守卫道:“大人,我们一行人到京城做生意,还请行个方便。”说罢将一个布袋子塞到那守卫手中。
守卫装模作样“嗯”了声,掂了掂袋子,“进去吧。”
“多谢大人。”
在踏入京师那一刻故渊忍不住感慨,“许久没来了。”
风闲左顾右盼,繁华让他目不暇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各式各样,忍不住对车内的方竹佶道:“公子,这儿太大了。”
方竹佶笑道:“嗯,在这儿要小心迷路。”
沉和为他们准备的宅邸地处偏僻,来前方竹佶特意嘱咐过不要安排下人,所以宅中早早就收拾干净且空无一人。
方竹佶强撑着的精神在沾上枕头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不出意外,他又病了。半睡半醒间听见老道的声音,张嘴想说话便被灌进一口温水,干渴的喉咙也因此舒适不少,缓慢睁眼,先入眼帘的便是老道那张须发皆白,皱纹遍布的脸。
老道抚了抚胡子,“醒了?你因劳累过度病倒了,好好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