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和徐怀瑾猝然一惊,晋王在信中提到了边军军械有异,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竟然有三成军械都有问题,若是鞑靼来犯,岂不是要将士们赤手空拳去抗击敌方的尖刀?想到这,两人只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殿下已将兵部尚书马致和下狱待罪,又抹了梁王身上差事,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此事还要从晋王秋巡说起,秋巡队伍一路西行来到边关,相继巡视九边。边境苦寒,整日的狂风乱吼,一张嘴就是满嘴的沙子。边关将士个个脸上冻的红肿发紫,手脚生疮。
巡视宣府的时候,晋王夜间下榻在总兵府。当夜一个青衣小厮进去给晋王送茶,一见到晋王就跪倒在地,纳头就拜。把陈永吓的以为是刺客,连忙扑到晋王面前大喊,要不是晋王及时出声制止,那小厮就被冲进来的沈姜一剑贯穿了。
这小厮竟是宣府参将王彬的儿子王恪,冒险乔装混进总兵府,只为了当面向晋王陈情军械粗制滥造之事。
据他所说,朝廷每年春秋会向边关补充一次军械,用于替换掉部分腐坏的武器。两个月前,新的军械补给送来,可其中竟然有三成,原本应该是精铁所制,竟变成了木头外面包了层铁皮,那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眼下正是秋冬时节,正是鞑靼打草谷最狠的时候,难道让将士们拿着木头疙瘩去和鞑子拼命吗?
王恪说着说着,六尺高的汉子竟一时泪如雨下。边军向来处境艰难,对外要面对恶劣的环境,凶残的敌人,对内也要小心奉承,生怕得罪了哪位神仙,稍微使点绊子就让他们苦不堪言。所以九边总兵们虽是二品,可入京述职时,却是对着五品给事中都要曲意逢迎,四处打点。
说来往常送的军械,也会有一成是滥竽充数,这也是惯例。一道手一层油,他们也习惯了,可这次足足有三成破烂货,直教他们都傻了眼。可九边的总兵们却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他们是边军呢?谁叫他们朝中无人呢?就活该来这边境吃沙子,挨刀子。
只王彬心底郁气难平,心一横往兵部发了密折禀明此事,可直到晋王到达宣府也不见有半点回应,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原本王彬也不敢贸然找上晋王,可看到晋王发放给边军的棉衣,是实打实的不掺一点假,心里才有了点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
王彬本想亲自禀告晋王,可褚英时刻守在晋王身边,王彬寻不到机会,这才铤而走险,让自己的小儿子混进总兵府代为陈奏。
王恪说完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奏折,声音因愤慨有些沙哑的祈求道:“望殿下明察,给边军做主。”
晋王面沉如水,良久才接过奏折,看完后不发一言。只挥了挥手,让沈姜把王恪带下去。
晋王自然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可也不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此事若是真的,那兵部…
次日,晋王在与宣府总兵钱劲交谈时说起,巡视九边时,每每念及当年高祖皇帝秋巡,曾亲自下场与将士们比武切磋,心里神往不已。可奈何自身武艺不精,不敢在各位将军面前卖弄。不如召集宣府将士们,来一场军事演练,自己好一睹边军的风采,来日回京面见陛下也好有话说。
钱劲闻言大喜,人人都知边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却不知边军因种种原因,生生成了后娘养的,方方面面上受人挟制。他们太需要有人能在朝中,在陛下面前为边军说几句话了。
而晋王位高权重,他若能为边军说一句能抵旁人十句。钱进高兴不知怎么好,连忙答应三天后就在教场军事演练。
三天后,宣府除了岗哨,守卫,其余将士都集合在教场,想来都被叮嘱过,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然。
演练场上,刀枪剑戟轮番上场,阵型演练变幻无穷,看的人热血沸腾。钱劲时时关注着晋王的神色,可晋王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教人揣摩不透。
到了晚上,回到房间内,沈姜脸色凝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箭头递给晋王。晋王一手接过箭头,上下仔细打量,另一只手沿着箭头与箭身交界处使劲扣了扣,果然箭头上的铁皮被扣开了缝隙。好一出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怪象。
房间内气压陡降,沈姜低着头双手悄悄攥成拳。晋王脸色铁青,猛的将箭头砸在地上:“这帮蠹虫,他们就让将士拿着这个守国门吗?真是岂有此理。”
沈姜沉声道,“属下趁着演练场上人多眼杂悄悄查探过了,正如王恪所说,至少有两成将士手里的箭头,枪头都如这般木头外包了层铁皮。这样的枪头穿不透盔甲,这样的箭头也射不穿甲衣。”沈姜说着心底也越发愤慨,他也是武将,知道武器对军人意味着什么,这样偷梁换柱简直荒谬至极。
事实摆在眼前,晋王心知王彬的奏折报所言不虚,可此时身在边关,只得回京后再做打算。
不想几天后,沈姜悄悄禀告,褚英近来有些异样,他是晋王的随侍武官负有护卫晋王安全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