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媒人一脸懵地被请出门外。
闹了一阵子,见李婉态度坚绝,这股子风就散了。
五月底的一天,柳轻筠躺在摇椅上,几缕乌发黏在汗湿的脸上,她阖着眸,神态安宁。
门忽然被推开,李婉领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柳轻筠撩起眼皮瞟了一眼,触及到那个怯生生的女孩时,下意识蹙眉,坐起身:“娘,她是谁?”
“是我给你添的小丫鬟,今儿个你洪婶娘刚巧唤了人牙子要买几个手脚利索的丫头,我想着你也大了,该有个贴身丫鬟。”
柳轻筠张了张口,到底不愿拒绝她的好意,再者,这小姑娘看着实在瘦小,若退回去指不定要给谁买走受罪,不如留在这,平常帮她做些家务也好。
小丫头是个机灵的,李婉一说完便走到柳轻筠面前,扑嗵一声跪下:“奴婢今年十二岁,见过姑娘。”
柳轻筠吓一跳,忙不送下了椅子扶起她:“不必跪,你叫什么名字?”
“求姑娘赐名。”
柳轻筠眉间褶皱加深,她扭头求助地看向李婉,李婉笑道:“她是你的丫鬟,你自己取呀,娘先走了。”
她说走就走,门关上,柳轻筠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取名,你若不嫌弃,叫蓝楹可好?”
“蓝楹谢姑娘赐名。”
于是六月开头,柳轻筠多了个小尾巴,蓝楹双亲病逝,被舅舅卖给人牙子,辗转多地,因营养不良发育迟缓,说是十二岁,瞧着却像八九岁上下。
柳轻筠把她安排在空置的庑房,又找出曾经的旧衣送给蓝楹穿。
蓝楹手脚麻利,家务有了她分担不要太轻松,值得一说的是,她做菜的手艺简直超出柳轻筠预料,李婉尤为满意,原本蓝楹是人牙子急于出手才低价的,她本不愿买,洪婶娘却劝她定下蓝楹。
还是洪婶子的眼光毒辣,养了一段日子,蓝楹仿佛抽条般长开,眉目秀丽,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惹人喜爱。
柳轻筠把她当作小妹妹,两人相处不似主仆,更像姐妹。
洪碧君身边亦多了两个婢女,皆是五官不俗,身段高挑,两个姑娘聚在一块儿时,蓝楹站在柳轻筠身旁,洪碧君身边站着一个,外头立着一个。
洪碧君幽幽叹气。
柳轻筠趁人不注意,拈起一块糕点飞快地塞进蓝楹嘴里,蓝楹鼓起腮帮子,眼里尽是笑意。
洪碧君重重地叹气。
柳轻筠这才悠闲自在地问:“怎么?”
洪碧君炸毛:“你还问我怎么?现在你娘和我娘都开始派人看管咱们了,轻筠,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说到后面,语气忧郁。
柳轻筠劝解道:“你都比我大一岁呢,咱俩都及笄了,自然是大姑娘了,怎能还跟从前一样呢?”
洪碧君仍旧闷闷不乐,她只好拣些有趣的事讲给她听。
也不知是哪里拨动了洪碧君脑中的弦,她突然凑到柳轻筠耳侧,低声:“轻筠,那位公子他移情别恋。”
柳轻筠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宋公子他变心了。”
柳轻筠这才知道在说谁,她挑了挑眉:“你从哪里知道的?”
话完,蓝楹在旁边猛地咳嗽一声,柳轻筠赶忙补充:“怪事,他变不变心与我何干。”
洪碧君贼笑一声,小声说:“我听茶馆里的人说的,他们说杨主薄的次女杨婉清看上了他,两人肯定好事相近了。”
柳轻筠记起昨日下午送来的信件,上面没提半句有关于杨婉清的事,仅写了夫子们与山长一齐逮住他做学问,他一时脱不开身,只能过些日子再来见她。
柳轻筠其实想告诉他不用来见她,何必白白跑这一趟,但宋清让带她看戏的那回,她让他别靠近时,宋清让那沉沉的脸色,一双点漆般的黑眸,全都让她莫名发怵。
柳轻筠回他,专心听讲,摒弃杂念。
原来是有桃花了呀。
柳轻筠笑道:“碧君,你先前信誓旦旦说不信谣不传谣,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言,洪碧君干笑了几声,半晌,还是扭扭捏捏地说出真实目的:“轻筠,我们进城去看看好不好?我都快憋疯了,我们坐马车去,下午就回,好不好嘛?”
她摇起柳轻筠的袖子撒娇,柳轻筠盘算着家里的猪七月份便会下崽子,倒可以先与酒楼交个底搭条线,往后也会便捷许多。
她点头,洪碧君欢呼一声,拉着她回屋换衣服,兴冲冲上了自家马车,蓝楹与一个婢女随行。
六月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