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刘大人,下官听说夏季时雨水泛滥,导致今年收成会不太好。”
刘大人忧心忡忡说道:“何止不太好啊,别看这有许多水稻,但它的根都是死的,根本长不出粮食。”
邵铭玉听到这话也不禁皱起眉头,怪不得刘大人每日愁眉苦脸,若是秋收不好,是容易起民变的。
两人又来到秀水县,这里雨水更是充沛,恐怕收成会不足往年四成。
邵铭玉不禁想到,是只有这两县如此,还是其他县城也都如此,于是他问道:“刘大人,不知其它县城情况如何?”
刘大人讽刺一笑:“其它县城就算情况不好,也不会出什么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负责的这两个县城必定会出事吗?邵铭玉能感觉到刘大人讽刺的不是自己,是另两位通判?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何事?
邵铭玉心中像压了一块石头,若自己负责的这两县真的出事,就算有董阁老袒护,也至少六七年不会再升职。
距离秋收只剩下两个月,冬日是最大的难关。
刘大人先行回去,邵铭玉则将嘉善和秀水两县走了遍,鞋子都烂了一双,他才发现了问题。
嘉善县倒没有多少湖泊和大型流域,若是做好防护,粮食也不会受太大损失,可他走了近三天,也没看到哪出有工程。
他直接进入嘉善县衙中,县令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他颤颤巍巍地向邵铭玉行礼。
邵铭玉直接提出心中所问,老县令有苦难言道:“实在是没钱啊,这些年粮食够吃就不错了,没有剩余啊,税收也都用来放粮了。”
邵铭玉说道:“县中大户呢?组织他们捐钱啊。”
老县令当即闭了嘴,邵铭玉脸色难看道:“怎么?事到如今还能有不能说的?若今年过不去,你只有掉脑袋的份。”
老县令摇摇头,叹道:“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哪会出钱啊。”
邵铭玉细问:“到底怎么回事?”
老县令哭丧着脸,道:“大人就别为难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了,老头子什么也不知道啊。”
邵铭玉脸色阴沉,厉声道:“你若是不说,”他抽出怀中匕首,抵在老县令脖子上,道:“今日便可入土。”
老县令却闭上了眼睛,毫无求生之意。
邵铭玉颤抖着手放下匕首,定定看了老县令许久,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他连死都不怕,怕得到底是什么?秀水县邵铭玉不必去,料也是同这里一样的情况。
刘大人的愁苦,两个通判的反常,老县令的害怕,这嘉兴府到底隐藏着什么!
……
邵铭玉回到家中后,钱月便看出了他的反常,将钱氏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也没什么表情,钱月猜想,恐怕他得知了更深的事情。
邵铭玉不与她说,钱月只好想着法子让他开心。
“今日三太太尹氏给妾俾传来书信,说仪少爷会说话了呢,三太太教导许久,仪少爷终于能说几个字了,却不是叫爹和娘,老爷猜猜仪少爷喊得什么?”
邵铭玉顺着钱月的话说:“喊什么?”
钱月笑道:“喊得是:潘妈妈,你吃。”
钱月笑得乐不可支,说:“三太太和我说,平日里屋内的丫鬟们总拿些好吃的给潘妈妈,潘妈妈也爱吃,倒叫仪少爷记住了这话。”
邵铭玉摇头失笑,他听钱月给他讲过之前在街上,笑话潘妈妈的事,他当时还觉得钱月善良,知道原因后腹诽她好一阵。
钱月看到邵铭玉笑了,暗松一口气,说道:“老爷,这人还能让事给憋死吗?您不如和妾俾讲讲,妾俾给您分忧。”钱月顺势躺到邵铭玉怀中。
邵铭玉温柔一笑,轻轻抚摸钱月额发,说道:“你怀着孩子,怕与你说了多忧思。”
钱月哼唧道:“您不与妾俾说,妾俾才要多想呢,看见您这样,妾俾哪能放宽心?”
邵铭玉拿钱月没法,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没想到说出来后,竟觉得胸口畅快不少。
钱月沉思道:“这必定是有什么事,他们心知肚明,但不敢得罪的。”
邵铭玉点头道:“没错,浙江富庶,朝中不少大臣皆在此暗中有生意做,何况海运这一块,皇子都有可能掺和,只怕要卷进一场大雪里啊。”
钱月扬眉道:“那又如何?难不成整个嘉兴全是滩泥不成?”
“老爷科考时壮志满满,心有涛壑,必是对为官向往至极,立志做一番事业的,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老爷,大不了再做回商贾,但这关,是必须闯的。”
钱月目光坚定,眼神充满着跃跃欲试和对邵铭玉的满满信心,邵铭玉在这一瞬,就是这一瞬,他抛开钱月的身份,竟觉得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