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停滞,脚边的风都停了。
周清越是个实打实的脸盲没错,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九年了吧?夜晚树上的蝉声叫个不停,从楼道的窗户口传到耳边。
“干嘛看着我。”周清越问。
“想揍你。”陈真说。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周清越在她眼前,她却不能揍他。
风从楼道口吹进来,把门吹得不断往后推,也多亏了这一阵风,露出了里面大半个客厅。陈真侧头望去。
张嘉泽果然在里面,他躺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侧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两人视线交汇时,张嘉泽掏薯片的手一顿,然后眼角慢慢显出笑意,冲她做鬼脸,一脸的挑衅。
士可杀不可辱,陈真抬起脚就要冲进去。
周清越手一伸,拦在她面前。
“你起开。”陈真说。
周清越不动。
“你让不让我进去?”
这是她生气的前兆。
结果面前的人属实是个无赖,他笑道:“妈妈说过,不要让陌生人进门。”
“……”
周清越侧头,和里面的张嘉泽交换视线,然后陈真看见两人互相默契点点头。他们两个从小就会打配合,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
陈真顿时明白了,这两人果然是商量好的。比如刚刚周清越装脸盲症犯了不认识她,还有拦着不让她进去什么的,都是用来耍她的招数。
这两个老混球和小混球!
“还有事吗?”周清越靠在门边问,状似不经意地挡住了陈真看向里面的视线。
不得已收回视线,陈真看向他:“蛇鼠一窝。”
周清越眯起眼思考了会儿,笑起来,颇为赞同似的点点头:“没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沆瀣一气。”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果迷路了记得打110。”
陈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狼狈为奸。”
“拜拜。”
咔哒——门关了。
但门外陈真的声音还是传穿透了进去:“狐朋狗友!”
周清越走进去,把毛巾丢到张嘉泽身上。
躺着沙发上吃薯片的张嘉泽看着周清越,一脸好笑道:“她说我们狐朋狗友诶。”
周清越坐在他旁边,从他手里抢了一片薯片扔进嘴里,漫不经心道:“因为你是狗啊。”
-
气呼呼回到房间,陈真坐在书桌前生闷气。
可恶的张嘉泽,还有更可恶的周清越。
从小到大,周清越总是这样帮着张嘉泽,他俩就是一丘之貉,正在气头上,她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那幅《陈真与狗》。
沉默了一阵,脑子里忽然想出一个点子,她拿出笔在拿着纸上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笔,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的闷气都消散不少。
那副画上多了一只狗,旁边标黑标粗写着三个大字——周清越。
陈真把画举起来,仔仔细细欣赏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只是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陈真!”是妈妈的声音。
她赶紧手忙脚乱把画折起来,随手夹在一本书里,然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她露出一个脑袋,笑容盛开,带着少女的明媚,只是声音有点心虚的意味:“妈妈……”
陈玉亭也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因为陈真明天就正式开学上高中了,她和赵忠都忙来忙去的,帮着她准备吃穿用度的行李。
陈玉亭手里还拿着陈真的衣服,看起来还要赶着去收拾,所以只是简单问她:“怎么一回家就进房间了,你哥呢?”
“他……”陈真抓了抓脑袋,思索着怎么解释。
直接说张嘉泽打死也不肯回来?
不行不行,妈妈肯定不信,还会生气。
要不说张嘉泽已经睡死过去了?
也不行,张嘉泽那个夜猫子不会睡这么早。
陈玉亭眼神的越来越紧,犹如小行星飞速旋转着越来越靠近地球,眼看着就要撞下去。
陈真灵光一现,赶忙说道:“我去找他了,哥哥也想回家,但是……”
“但是什么?”
犹豫了一秒钟,陈真脱口而出:“但是周清越打死不让他走。”
嗯,就这么说,让周清越背锅,一点也不无辜。
陈玉亭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真的假的?”
“嗯,”陈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说,“他说他舍不得哥哥,没哥哥不行。”
顿了顿,陈真接着扯:“他还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
陈玉亭放下手上的衣服,看着陈真,无语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接着说:“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陈真脑袋耷拉下去,不情不愿复述道:“不把哥哥带回来,我也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