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直听着宋时微说话,忍不住屏住呼吸。抬眸看向宋时微的目光,那一刻,他看到宋时微眼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是一种几乎热切的期待。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宋时微的目光很快黯淡下来: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如父皇一般待我。父皇在位时,我确实能如我设想的那般。我替父皇四处奔走查看,将那些他看不到的罪恶与黑暗摆在他面前,而他则负责处理。”
“后来宋弘和登基之后不久,西晋大举进攻,我们接连吃了几次败仗,眼看着西晋就要攻入图州。宋弘和舍去三城,换了一时安宁。后来无论是我还是易将军想要发兵收回失地,宋弘和借口国力尚未恢复没有答应,如今这三城还在西晋管辖之下。”
“如今看来,这就是当初他与西晋交易的那三城,作为害死二皇兄的报酬。他知晓父皇在位时,绝不会答应割地。所以在他登基后,他才将三城假借战役相送。”
“父皇子嗣稀薄,唯有三子二女。大皇兄又有体弱之症,青年早逝。二皇兄被宋弘和设计死于战场之上,皇姐无治世之才早已出嫁。”
“父皇驾崩之后,除我之外,便只剩下宋弘和了。我不愿,那这皇位便自然成了宋弘和的。他那时掩饰得太好了,甚至刚刚登基时一切决定都交由我来处置。他知晓自己无功绩在身,又没有一副好名声。于是便紧紧依靠着我,让我替他挡住朝臣和百姓的非议。
“等他皇位坐稳之后,他虽然表面不曾有变。但是如今细细想来,当初我说的话,他大都表面迎合,实则没有半点动作。他之前的听话依附都是装的,像他这般狼子野心的人,怎么会允许我的存在。”
江淮直听完后没有开口安抚,只是看着宋时微的眼睛,认真道:“你后悔吗?”
宋时微怔愣了片刻,然后看向江淮直。两人对视,宋时微忽地笑了。
没错,这句话就够了,足够她看清自己了。
后悔吗?
宋时微心中立马就有了答案,她不后悔。
她虽然没有为帝,但是那些年间,她走遍了边境,连同画师绘制了地形图。她四处巡游,将雍律缺点收集,不断完善。父皇在她的消息之下,拨款重建边境城池,边境百姓逐渐安稳。
这么多年来,她虽未为帝,但是很多事情,也同样有意义。
江淮直笑着拉过宋时微的手,“阿棠,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你还可以看雍律成为立国之本,还可以看大雍一统天下。我陪你,无论是走遍山川,还是登侯拜相,我都陪你。”
江淮直的眼神像是装着柔和的池水,爱意渗出,满得像是溢了出来。他笑得盈盈浅浅,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光,衬得他眼睛格外明亮。
宋时微眼角微微一颤,眼眶逐渐泛起丝丝酸涩。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满得好似也要溢出来了。
“江淮直,你低低头。”宋时微忽地开口。
江淮直以为宋时微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讲,毫无迟疑的弯腰,微微低头,同宋时微视线齐平。
宋时微抬手搂住了江淮直的脖颈,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他嘴上落下一吻。
江淮直先是突然被搂住,有一时的惊愕。然后柔软的唇覆在唇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宋时微便已经将他松开。
然后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歪着头,像是逗趣般地笑着看他。
江淮直回过神来,笑得散漫。
“阿棠,你这是在非礼我啊。”
宋时微正要开口回答,江淮直忽而抬手揽住她的腰,脚下逼近一步,同样在宋时微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看向宋时微,眼神中带着些许炽热和邂绻,似笑非笑道:
“如此,算是两清了。”
宋时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羞热。抬手将人轻轻推开,不自然道:“懒得同你争辩。”
宋时微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走吧,时辰不早了。”
江淮直看着宋时微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抬腿跟上宋时微的步伐。
宋时微他们回到分开的地方时,顾修然和元昊也刚巧回来,几人上了马车回平阳王府。元昊是个话多的,这一路上都在说灵云寺多么宏伟,那望京台上又多么壮观。话里言间都在为宋时微和江淮直可惜,这般美景错过了。
宋时微之前曾去过,所以去与不去于她而言都没关系。倒是江淮直没去过,她原想要江淮直同他们一起去的。可是江淮直不愿,说以后还有机会来。还套路着宋时微承诺,以后陪他再来一次,宋时微也不知怎么,被他设套应付了。
等回到平阳王府时已经日落西山了,他们时间算得刚刚好,正好踩上了饭点。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又爬了许久的山,走了不少路,还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