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坐得靠旁,一把掀开帘子。
路中央,抹着红艳艳口脂的女人正对着他们,领口拉得极下,隐约能看见两片属于女性,像是蚌壳般的圆乳中央水光潋滟,是挂着汗水的玉菩萨。翠色的裙子拖在地上,层层叠叠的纱布蜿蜒向前,像是从女人身体里流出来的水,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湿漉漉绿色一片。越往远处,河流的颜色越淡,和土壤连成整体的地方,能窥得见一颗小小的红痣,蚊子血般,让人不得不重新将视线定位在她的双唇——一种极为艳丽,在辣眼的阳光下闪亮亮,甚至可以称作鲜艳欲滴的红色。
“从哪里买的这么漂亮的胭脂。”王萱儿小声嘀咕,不过到底顾及此时她的男性身份,又补了一句,“回头去问了,给姊妹们也带一份。”
阚玉生斜睨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点。
车夫也出自刘家村,嘴里不干不净:“哪里来的野鸡,别带坏了村里的小子。”
还没等阚玉生皱眉,就见“肉雕塑”踩着她的绿裙子游到更远处,柔柔的声音像河水几经转道:“三月三,浴兰汤,官人要住下吗?”
她唇边的红似乎真的滴嗒下两滴。
车夫眼都看呆了,阚玉生见状连忙训斥两句,回头一看晏青,竟然也是一副看入迷的样子,嘴里接着骂:“男人的劣根性。”
王萱儿:“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晏青没解释,只说:“将人看住了。”
“快去找王虎!”他旁边又没有东西可抓,一时着急,一把拍在了阚小侯爷金贵的大腿上。听人吃痛一声,又连连道歉。
阚小侯爷冲他龇牙,也不放心车夫,自己猛地冲下马车逮人去了。
晏青见人动作极快,身手利落,半分没有长安城里传的“学艺不精”的样子。
“小猫似的。”见人被逮住,他才放心。
王萱儿:油腻。不想要这样的嫂子。
女子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跟着阚玉生就上了马车,万幸侯府的马车大得能跑马。
将人交给王萱儿和怡宁看着,又吩咐车夫直接进村,阚玉生这才安生坐下,“说吧,抓人做什么?就算我是侯爷,无缘无故抓人也是要挨板子的。”
“奴家可不舍得这么漂亮的人挨板子,官府的板子最硬了,只怕是要让人香消玉殒~”女人嗓音嫰得出水,听起来像是特意调教过。
走近看,女人的口脂更红了,倒是没有了最初鲜艳欲滴的模样,只是红得发黑。
像是……人血似的。
她轻轻舔下嘴唇,刮下一片颜色,露出本来晒得有些发白的唇色。
阚玉生脸色比她的唇色更白,他此时已经完完全全懂得了晏青的意思。
恶鬼,是要吃人的。
“别害怕。”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嘴唇,女子咧开嘴大笑,颇有些癫狂,俩乳间的玉菩萨随着身体的晃动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只是奴家用来养颜的方子。”
没人搭理她,阚玉生抬高音量,催促车夫:“快些。”
必须要马上找到王虎,他有直觉,这人怕是命不久矣。
女子“不打自招”:“官人听过奴家的名字吗?奴家房陵刘曲氏,家中取名曲婉,夫君十年前出去做生意一去不复还,我又被族中夺了房产,想着天子脚下,应该能有大人为我做主,便定居在这刘家村,权当是告慰我那死去的丈夫——”
她话音一转,带着点唱戏词的哀怨:“三月三,浴兰汤,我和村中姊妹一同到河边去祟,这王虎欺我无人照看,竟然生生夺了我的清白——”到了最后,她生生泣出两滴泪来。
拿手绢擦了擦眼角,她直直地盯着几人看:“官人您说,奴家该怎么办?”
她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竟让人一时不敢直视。
王萱儿和她同为女性,颇能共情:“定要让他千刀万剐!”
“曲婉”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肩膀一松,靠在马车壁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唱:“我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喝尔之血,挖尔之心,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阚玉生和晏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之色。
阚玉生闷闷想,眼前的“曲婉”定然不是真正的曲二娘。若真正的曲二娘真是这样柔中带刚的“恶鬼”样,就也不会被逼得跳河。
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