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酒唇角弯起,无声地笑了,他抬头看天,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润明朗,阴霾压城,宿命难敌。
他垂下眼眸,话语极轻,带着些如释重负,“可是祁筠,其实你从来都没得选,不是吗?”
司马仪没有听见。祁筠也没有听见。
最后一道攻击从云层上落下,恍若神光,沈温酒却从重重雾霾中窥见那人的真面目,他忽而猛地推开司马仪,替她做了这最后的抉择。
司马仪只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即身子一沉,落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她竭力想要调动自身内力,然而终究不敌肉体凡胎的承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金光如流水一般刺入他的体内。
她在不断下坠。
沈温酒温和的眼波落在她容颜上,似眷恋,似遗憾。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修为肉眼可见地在流失,生命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司马仪在这一刻才恍然惊觉,或许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
离别来得这般草率又合乎常理,她却仍旧不能相信。
“沈二哥……沈、逢、春。”司马仪艰难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记忆渐渐错乱。
似乎回到了一同修行的那些日子,他们是最好的同门,最欣赏的对手,最真挚的朋友。一切都是最好的,一切都那么鲜活。
回忆如水流般泛起,涌向未名的前途,她望见他含泪的眸,低垂的手,以及不可言说不可道破的恩仇。
这世上,恩情最难偿还。她欠了他一年又一年,因此容许他的恨,他的冷漠,他的种种。
他尽可来恨她,来将锋利的刀刃捅她个鲜血淋漓,然而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司马仪眸中沁出一层泪,不甘和遗憾笼罩心头,无力感裹挟着她注定继续遗憾,继续不甘。
沈温酒终于支撑不住,“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其实他也不明白,这样的选择会将他们推向怎样的岔路口,然而,没有别的选择了。
真的别无选择了。
体内的某种力量在慢慢觉醒,或许是觉察到了危机,或许只是人濒死之时迸发的求生意志,司马仪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感受到了那股她厌恶的灵力在涌动着。
那颗被压制已久的碧魄珠,终于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一点一点地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