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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司马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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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仍有妖邪作乱,只不过惧于照夜栖身为妖王的护体金光,都极有默契地没有上前攻击。

司马仪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莫名感到有些愧怍。冷静下来后,开始认真思考照夜栖的话,如今自己被妖丹所控,于他而言不过蝼蚁,他大可不必惺惺作态,陈词掩饰。

或许今日之祸确实和他并无干系。

司马仪深深屏气后,道:“我,我没想杀你。方才只是一时情急。”

她是没想过能杀了他。毕竟照夜栖不是凡人,寻常刀剑并不能夺其性命,与其说那一刺是为了寻仇,不如说是泄恨。而情急之下司马仪想到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一死,甚至恐惧和愤怒下掩埋着些许的期待。

但无论她出于什么动机,照夜栖确确实实被伤到了。

信任这种东西,在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吗?多年过去,她心中的天秤依旧未偏向他分毫。

“嗯。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给不出别的回答。

他没有勇气质问,没有立场生气,没有余力伤悲。不被爱的人从来怯懦无言。

“伤口,应该不是很深吧。”司马仪听不出他的情绪,遂渐渐放低了声音,心虚地将视线扭向一边。

她不该这样任由仇恨裹挟自己,这样不顾后果的冲动不该在她身上有刹那停留,余潮过去后她方忆起二人如今的地位,想到未来还得合作一段时间,又生出些多余的懊恼来,“待今日过去了,你也刺我一剑,算我对你的补偿。”

这样并不寻常的话语被她以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出,照夜栖讷讷无言,半晌后,也有些僵硬地答了个“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好什么好?不就是被刺了一剑吗?又没有死,难道真得睚眦必报,一报还一报吗?

他想说些什么,但觉得怎么说都不太对。

难道该说“没事的,你随便刺,我都接受”?仔细想想,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她是为了旁人来伤害自己。

于是宽慰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他,如今愧疚不已的也是他。

这样想着,他还是埋怨上了自己,心中愈发有些气不顺,于是不知不觉加快了飞行速度。

司马仪得了应答,反而放心下来,这样至少说明他们之间还有的谈,但转念又忧心起来,如今照夜栖能旁若无人地飞跃各州,说明九州结界已破,扶昭城已彻底沦陷,那衢州城的情况,司马炎和嫂嫂,现在如何了?

二人速度极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回到了衢州。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紫金色人影,正在城墙上伫立着,做着施法的手势,周围聚了些妖邪,走近了些,才看清那只是一件单薄的衣衫。

再走近些,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单纯的衣衫,在空荡荡的衣袍之下,一具染血的骨骼伶仃地立着,瘦削凄凉,摇曳在风中,周遭妖邪群肆,始终无法动摇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在晃荡的衣袖下,立着一把柳叶纹弯刀,而本该是一对的另一把弯刀碎裂成瓣,部分零落在脚下,部分化作利刃嵌入他雪白的骨骼中。

那是谁……

司马仪和照夜栖二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照夜栖离开的时候,衢州已沦陷了大半,司马炎还在城墙上加固结界,以防止更多妖邪入侵。作为衢州第一仙门,九州四世家之一,即便是抵御不住,但在自己的地盘上,全身而退不是不可能。

他忧心着司马仪,也就没有停留。

司马仪来时设想过这样的结局,那般强悍的妖族,闻所未闻,能攻陷衢州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司马炎一向贪生怕死,最是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她当初选了司马仪的身份,一方面是应了“司马仪”死前的恳求,另一方面也是看重了司马炎唯利是图的小人心理,既贪生又求利,这样的人,最是拿捏的不二人选。

他怎么……不逃呢。

司马仪藏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刀把,握紧了那把和司马炎并驾齐驱的柳叶弯刀。

他在她半威胁半玩笑的那句要求下,命人去寻了珍稀的尽燃山萤石,请了普天下最好的工匠打造了这两把辉光可敛日月的柳叶弯刀。和他那两把不同,司马仪的弯刀更为轻巧,也更为锋利,说是一刀震碎颓靡山河也无不可。

他说:“你性子执拗,修炼又剑走偏锋,早些年留下了不少隐疾,还是练练这种轻便的武器,不伤身体,也能杀人。”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没有将她看作祁门主的口吻。

这么几年,断断续续的相处,他是否也在某个时刻真心将她看作亲人,到此刻已不重要了。

她只想问问,为什么不逃……明明那么怕死,明明是因为畏惧死亡才不得已站队祁氏,为什么要在此时为了一群他口中“愚昧的百姓”留在这里……

深秋的衢州风高云淡,水浮柳枝,风动檐铃。

守城人清瘦的身姿立在孤高的朱墙之上,手下的弯刀支撑着他永不倒下,守护的臣民却已尽数丧命。

他没有守住这座城。却不会有人怪他了。

铿锵的尘风搅动着宿命的风铃,凄惨的悲鸣却轻易埋葬了他半世不折的弯刀。

司马仪立在原地,目光平淡地望向那人,无声地做着最后的告别。

“祁筠,嫂嫂的气息……我没有感受到。”照夜栖知道她回来是为了季染秋,因此甫一进城,他就用灵力探查,然而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司马仪何尝不知道季染秋的气息全无,她只是生出来些怯懦,不敢面对,不敢去确认。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收回了视线,只往城西而去。照夜栖紧随其后,两人一路上避着大妖,将零落的小妖击杀。

到了司马家的宅邸,在院落最深处,是司马家的密室,应当是此地最为安全最为隐秘之处,按司马炎的性子,如果他不离开,季染秋大抵会被安置在此处。

司马仪屏了口气,没有意识到汗水将自己的衣衫浸透了,被妖风吹过,还牵连起丝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停在石壁前,心情复杂,半晌后,才堪堪伸出手,将掌心按在了粗糙斑驳的石壁上。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短短一刹却好似是一生。城中除了妖,已经没有任何生灵了,这样一方小小的密室,真的能庇佑那苦命善良的女子平安吗?司马仪闭上眼等待着审判。

片刻后,“轰”的一声,石门应声而开。

司马仪满眼震惊地垂下头,视线落到自己的掌心,久久不能相信。

她为什么可以打开司马氏的密室?可她分明不姓司马,究竟是为什么……

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在她真正意识到的时候便已不存于世了。

司马仪抬脚进去,依然是如入无人之境,解开了重重禁制,终于在阵法的尽头,看见了重伤的季染秋。

她虚弱地喘着气,眼神黯淡,生机渺茫,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嫂嫂!”司马仪扑上去,握住她的手,为她输送着灵力。

司马仪被妖丹反噬得太严重,季染秋又伤得太重,应当是在被伤后才被转移到此处。因此这疗伤几乎于杯水车薪,无甚作用。

于是照夜栖也跟着蹲下,将手掌覆到季染秋肩上,为她疗伤。

季染秋目光重新凝聚,落到司马仪面上,她欣慰地展露笑颜,“小仪,你回来了……”

司马仪肯定地点着头,“是,我回来了,嫂嫂,我回来了。”

“司马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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