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同学,你在里面好长时间。”
弯腰透过门缝看见一双穿着白鞋的脚,幻忆师松了口气,她装作脾气不好的样子,扯开嗓子喊:
“我时间长管你什么事?厕所那么大你去别的隔间啊!”
外面的人没有生气,她用友好的语气问:“纸带你没?可以给你,我借。”
她在说什么?幻忆师把手伸进口袋,悄悄拔下充电宝,掂了掂充电宝的重量,快充大容量充电宝分量很足,幻忆师很满意。
“我的意思是。”友好的人顿了顿,换了一副尴尬的语气,“你是不是没带纸啊?我可以借给你。”
“不用,谢谢。”
“来一张吧,就一张。”尴尬的人殷切地说。
幻忆师攥紧充电宝,手臂暗中蓄力:“往后站哦,我要开门了。”
“好的,我......”殷切的人话没说完,扑通一声摔倒了,她怀里似乎抱着一厚沓A4纸,那些纸全部散落到地上。
其中一张顺着隔间的门缝滑进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湿了一角,幻忆师不可避免地看到上面加红加粗的文字:
恭喜您通过伪人测试!D.D.D.向您提供伪人的特征。
1.普遍缺乏感情或感情转换生硬,面部特征怪异。
2.四肢异于常人,肢体语言与言语不符。
3.缺乏视线交流且动作不协调。
4.说话时有电音或延迟,可能会有语序语法上的错误。
伪人来发介绍伪人特征的传单了,幻忆师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快速阅读的能力。
外面的伪人自从跌倒后就安静下来,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捡地上的纸。
幻忆师怀疑它在等自己阅读纸上内容,她决定试探一下:“你借纸还不借我张干净的,这张又湿又脏,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什么,更没法拿来用。”
“对不起,我给你一张新的。”门外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摔倒的伪人爬起来捡纸。
“别在隔间门口捡,去远处捡点干净的。”幻忆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手压在门锁上。
轻柔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幻忆师瞬间冲了出来。
她的充电宝没有砸下去,因为她失去了砸下去的勇气。
眼前是一张五官错位的脸。
它的眼睛斜竖着挤在左侧太阳穴上,嘴巴占据了鼻子的位置,两条眉毛对称地夹住两片嘴唇,像是什么愚蠢的胡子,鼻子则横亘在下巴上侧,弯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幻忆师踩着地上的A4纸夺命狂奔,一直跑出综合楼,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堪堪停住脚步。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冷静下来,她坐在花坛边缘喘气,王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天怡,天怡!你跑什么啊?”
她谨慎地看着王悦,王悦气喘吁吁地递过来一个黑色快递包裹。
“我来给你送这个,刚到综合楼楼下,就看见你一路跑出来,你什么时候跑那么快了,我差点没追上。”
接过包裹,幻忆师把四个面全检查一遍:“这是什么?”
“你忘了?是你给我的快递,让我帮忙。”王悦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五天前,你把它给我,说会有收派员上门取件,结果收派员到现在也没来。”
幻忆师确定包裹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她也暂时不想打开:“这上面没有快递单吗?不对,收派员怎么进女生宿舍上门取件?”
“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王悦耸耸肩。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保管东西。”
王悦惊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可能因为我忘掉很多事情吧。话剧社在哪来着?”
“你连这个都能忘?”王悦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个假刘天怡吧?来回答问题验明真身,你演话剧是为了谁?”
敏锐地捕捉到王悦用的词语是“假刘天怡”,而不是“伪人”,她似乎像黑哥一样对伪人一无所知。
幻忆师回答:“当然是为了杜自明。”
“你还惦记着他呢,他帅到这种程度了?这位帅学长把你的女主角给钱潇了,你知道吗?”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所以他们现在在哪?”
王悦笑了:“肯定在老礼堂排练。”
老礼堂在综合楼后面的老楼里,这栋红砖砌成的老楼从外面看破破烂烂,楼内既没人上课也没人办公,里面的礼堂倒是出乎意料地气派。
礼堂的天花板是木质结构,颜色偏暗,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地板是比天花板颜色更深的木板,上面有一道道划痕。
老式建筑在建造时优先考虑采光,舞台两边有很多巨大的玻璃窗。
舞台中央垂挂着一道红色大幕布,幕布倒是一点不旧。礼堂内设施一应俱全,红色的折叠椅子被整齐地码在一旁。
这种老礼堂以前只在电影和电视剧中见过,幻忆师驻足在木质大门前,看着干净的地面,想象着室内摆满折叠椅座无虚席的样子。
台上正在排练的人喊她:“天怡,你病好了啊!快来这边!”
爽朗的男声在空旷的礼堂中回荡,幻忆师往台上看去,一眼就确定喊她的是人杜自明。
原因无它,这个距离还能看出是个有钱的帅哥,结合刚才所有人的描述只能是杜自明。
走到舞台前,幻忆师发现一个漂亮女生站在杜自明旁边,女生赶忙对她挤出一个微笑。
杜自明兴高采烈:“这是钱潇,是和你同专业只比你大一届的学姐,我们都叫她潇潇,你没来的这周她和我们一起排练。”
幻忆师客气打招呼:“潇潇学姐好。”
钱潇也笑着问好,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身体好点了吗、专业课难不难呀。
她兜圈子绕弯子地聊天,已经干巴巴地聊到图书馆前的猫,幻忆师不耐烦了:“学姐,我的角色......”
话没说完就被杜自明打断:“你请假时我和你说过,角色给你留着,现在你终于回来了,赶快和我们一起排练。”
钱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