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忆师脑子里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她刚要抓住想法,手术台前的无影灯熄灭了。
该去拜访寿佬了。
经过消毒,她再次来到隔离仓。
幻忆师继续上次未完成的问题:“那位会神降的神明,是祂让你感到痛苦吗?”
“算是吧。”寿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时常想将自己作为神降的材料。”
“然后呢?祂会把身体还给你吗?”
“当然不会。”寿佬淡淡地说。
如果幻忆师还有记忆,她能立刻判断出,寿佬这种状态,就是上司太难搞,上班上到想死。
可惜幻忆师失忆了。
她质疑:“传说中神是全知全能的,祂不知道你想飞升吗?”
“而且你说过,你用药渣飞升,是不是消耗了很多祂的信徒?”
寿佬不回答她的话,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关心路边一颗杂草的死活吗?”
幻忆师思考片刻,说出寿佬喜欢的回答:“不会。”
寿佬说:“神也不在乎。”
“祂不在乎杂草,祂总得在乎你吧?”幻忆师猜测,“你是祂的神职人员吗?”
“我猜祂在乎,所以我找到办法。”寿佬的声音很愉悦,“我屏蔽一切情绪,抛弃所有人性,只为飞升。”
寿佬补充:“当然,我借助了外力,那东西可能还留在我的飞升地。”
他为什么坚定地认为自己飞升了?幻忆师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实话实说,规则最后一条说了,实话是最好的谎言。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根本没有飞升?”
“至少在这个世界,我没听说过飞升,也从未见过神明,这里有普通人也有超能力者。”
“呵。”寿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你真的聪明不到点上,企图根据我的话语,分析我所在维度的情况,鹦鹉学舌一般骗我。”
幻忆师感受到一种无力。
她突然问:“你见到几个阿苦了?”
寿佬犹豫一下:“7个。”
“奇怪,明明死了一个,你怎么见到7个?第一个拜访你的人格还是主人格阿苦吗?”
上尉没留便签不一定死了,幻忆师说他死了是想诈寿佬。
寿佬回避第一个问题:“我见到了主人格阿苦,她还是不愿意提及自己怀孕的事。”
幻忆师站在隔离仓正中,望着离她几步之遥的观察窗,透过长方形窗子看见小小的木门。
她像是一个立于云端的巨人,寿佬则是蜷缩在小盒子里的猫。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是什么把寿佬囚禁在旧日。
阿苦就是囚禁寿佬的门。
那扇形同虚设的木门关不住任何人,阿苦们展现出的诡异和疯狂让寿佬对门外的未知世界充满畏惧。
他见阿苦,如同见另一个神明;他见阿苦的人格,如同见神明的分身。
神告诉他,你用鲜血换自由;又告诉他,你是瘟疫将被审判;再告诉他,离开你的安乐窝,我要替代你。
在明目承认说谎后,他发现能明辨谎言的神明也在欺骗他。
他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连幻忆师和他说的实话,他都觉得必然是谎言。
幻忆师透过小小的观察窗,仿佛能看见那只惊恐地缩在盒子里的猫,他不敢走出盒子,更惧怕盒子被未知的存在从外部打开。
于是幻忆师发出邀请:“在旧日独居会不会很辛苦?你向我展示超能力,加入我们变成阿苦。”
寿佬拒绝:“不,我的超能力在高维度没有任何作用。”
“你怎么知道没有用?”幻忆师问。
“来吧,加入我们,脱离你孱弱的躯壳,不用你独自面对外面世界的未知风险。”
寿佬平静地问:“那个阿苦是怎么死的?”
来了。
这是幻忆师一直在等待的问题。
她早早地挖下深坑,等着寿佬跳进来。
寿佬肯定有超能力,他说自己的超能力在高维度没有用处,且反复询问这个世界有没有普通人。
说明他的超能力只对普通人有作用,肯定和激发能力有关,血液疑似他超能力的发动条件。
所以幻忆师故意提到血液:“她是倒霉鬼,喝下一份鲜血,然后死了。”
“鲜血?!”
寿佬的声音猛然拔高。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幻忆师急不可待地问:“你把鲜血给上尉了?”
“上尉?怎么会是上尉!”寿佬的声音中满是惊愕。
然后他冷静下来:“我不需要加入你们。”
本次拜访被寿佬强行结束。
不是上尉还能是谁?幻忆师陷入沉思。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9张便签,便签们将她围在中间,尖叫着怪笑着。
幻忆师挥手将它们打散。
是明目,只能是明目。
第一轮拜访后,明目留下便签,说自己“没看见启明星留下的便签”。
她又说,第一个见寿佬的是主人格阿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