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前,朴实无华的杉木牌匾上,刻着“来春斋”三个字。
走进店门,便是炉灶漫出的热气和喷香。
坐在里头的食客无论男女老少,都以缓慢闲适的速度啜口茶,吃口饭。仿佛提前进入养老生活。
只有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孩儿,不断把手中珠链转得哗哗响。
等见了来人,也不像她爹娘那样客气礼貌,反而哼一声道:“舍得回来了?”
哇,好大的气派。
你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地了。
同事倒习以为常,指指你们,“这我两位朋友,请他们吃一顿哈。”
闻言,女孩笑笑,“欢迎欢迎,先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一纸食谱递过来。
你随手划了几笔,抬眼瞅了下对面的人。
注意到你的视线,少年眼睫弯了弯,道:“我都可以。”
你脑袋里莫名浮现出四个字——谁问你了?
…好强的攻击性!
你赶紧清了清大脑,微笑一下:“嗯嗯。”
然而就在你刚下笔时,女孩忽又把食谱扯走了,以至于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道凄厉的痕迹。
“算了,别点了。”她道。
啊,什么,还能反悔吗?
你还没来得及遗憾,又听她说:“菜单上有的都给你们一人做一份。”
你:“啊这,我吃不完的…”
“打包带回去吃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可是个大活计,同事被这女孩、也就是她妹妹一块儿拉到后厨开工去了。
正喝着润喉小茶时,景元同你搭起话来:“真没想到,原来姐姐还兼任地衡司。”
“哈哈,当初只是随便试试。”
“随便一试,都能有如此魄力,或许姐姐很有这方面的才能?”
他邀请道:“正好父亲手下缺人,不如我来推荐姐姐…”
“我还是觉得不能总半途而废,要有始有终。”你婉拒道,“先把这次保安…呸、卫队的试用期过完再说吧。”
虽然算见识到了地衡司正经的地方,但终究还是太费脑子,要是哪一场卡壳了,那就太尴尬了。
景元也不介意,“那也挺好,像姐姐这般金玉人才,想必在哪儿都会发光的。”
…他真的好会说话啊。
本来还有些介怀的你,被他整得都没脾气了。
正巧同事妹妹又端来两盘醉螺,招呼道,“二位,先吃点小菜垫垫肚子吧。这是咱家特色,鲜甜爽脆,可开胃了。”
“谢谢。”你和景元异口同声。
女孩笑着对你说“别客气”,但目光在扫过景元时,似乎嘴角降了一点,偏头离开了。
盘内,灿黄的汁水溢着酒香,和海鲜的气味完美融合在一起。
螺壳薄如蝉翼,一捏便碎了。饱满的螺肉入口,韧而不柴。
似乎还是独家改良过的,没有太咸,腥味也少。
你一连吃了几个后,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发现对面的景元正用筷子夹。
但因为螺壳比较滑溜,还没能吃上一口。
你看着都着急,“你要是夹不住,直接上手呗。”
“也是。”景元照做了。
但在他的手碰到醉螺前,你发现他指尖有些小伤口。
你站起来,眼疾手快地握住他手臂。
“你有伤就说啊…”你有点无奈。
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这时候跟个木头似的。
“算了,我帮你弄吧。”
你把他那盘挪了过来,抽了根牙签细细地挑。
一边把挑好的螺肉放到他盘里,一边叮嘱:“别吃尾巴噢。”
“谢谢姐姐。”
不知是不是家教太过优秀,少年进食的动作清秀雅致,盘里的螺肉仿佛变成了天山雪莲,都给你看愣了。
你眼神稍稍上移,登时嘴也长大了,手里的牙签清脆落地。
少年咀嚼时,便用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注视你,少了几分寻常的温和,多了几分刺目的金光。
仿佛回到那天比剑的时候。
但…比那更多了一点灼热。
…灼热?!
你被自己脑中冒出来的这个词吓得抖了三抖。
额,嗯,额啊——
不会是那种吧,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吧?!
“姐姐,”
好巧不巧的,他又在这时开口了,
“你人真好啊。”
谢谢,你知道你很好。
但能不能别用这个语气说出来?!
在你顿住的几秒内,你思考了几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几岁,你几岁?
要是没能拒绝掉,会不会蹲牢子?
不,或许是因为志杰和丹枫的事…整得自己有点意识过剩了?
咳咳,万一,是说万一。
要是被他爹娘知道了,会不会甩出千万把巡镝让你离开他们儿子?
就在你胡思乱想时,一股微小的怪味钻进鼻腔。
你疑惑地低下头去,手里还是那个挑到一半的醉螺,乍看没有任何问题。
你把它举起来,仔仔细细地看。
只见壳的里头,有一排不太清晰的小斑点。
“啊啊啊!!”
你大惊,一把夺过景元面前的盘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跑到水龙头前,
“快吐出来,坏掉了,不能吃!!”
虽然你很急切,但考虑到店里还有其他客人,终究是没嚷嚷出来,只是自个儿走进后厨。
刚踏进半步,还没来得及问一个字儿,就听里面两个人正争吵着:
“那些是一批坏掉的,你怎么能拿去给客人吃呢?!”
“我就放了一个进去,而且才死了半天不到,顶多拉肚子而已!”
“什么叫'顶多'?你这样对客人太不负责了!”
“他哪里算客人?给坏蛋当代理人,我不整死他都是我善良!”
“他只是按工作办事,你怎么能迁怒无辜人呢?”同事有点急了,“你太不懂事了,怜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