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在身,辗转反侧,实在难以睡好。
迷迷糊糊了小半个时辰,梦境里各种光怪陆离,充斥着扭曲的人脸与声音,度日如年地煎熬到了下半夜。
丑时二刻,房间里的机关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到点了。
清醒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穿上黑靴,束好绑腿,拿起桌子上的夜行衣严密裹好,连带头发与面庞也裹得严严实实,通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这幅装扮,融入黑夜里,如同水滴隐入了海,再寻不得。
我轻轻地撬开了木窗,确定没有惊动左邻右舍中的任何战友,轻灵地翻窗而出,自四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攀附在就近的巨大银杏树上,缓慢下滑,无声地落归松软的土地。
嘶,扯到后背的伤了——
那帮子秃驴,甭管用何手段,老子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烂在监狱里,生蛆,发臭。
贴着墙根里的阴影往南走,至胭脂铺子处拐弯,避过巡夜的本地官兵,钻进一道幽僻小巷,挪开巷尾的破旧花盆,掏出一块圆润的鹅卵石来。
以特定的节奏,在特定材料的花盆上轻轻敲击起来。
三短,两长,三短,外加半个吐息的停顿。
再敲。
如此往复五个轮回,墙后面忽然响起了细微的蟋蟀叫。
“谁?”
“愚徒一枚,自北而归。”
幽荫中的小门打开了。
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孔的农妇,伛偻着身躯在前方引路。
普普通通的民宅,茅草搭成顶棚,四壁皆为土墙,寒酸简陋。院落里散落着几只鸡,有一茬没一茬地在青菜丛里啄虫子吃。一脚踩上去,鞋底全是鸡屎。
唯一亮着灯的只剩下厨房,昏黄的光晕透露出纸窗,暗影模糊地晃动,似乎有人正在其中做宵夜。
“谢谢你,刘大姐。”
厨房的门打开以后,屋内人抬头望来,向引路的斗篷妇人诚恳地道谢。
“时辰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吧,上了年纪,身体已经熬不得了。”
斗篷妇人点点头。
粗砺沙哑地开口。
“您答应俺的事情……”
定了定,沉沉地应。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但绝对竭尽所能地完成,哪怕赌上我这条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