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重重落下,震耳欲聋,背脊发麻。
“死到临头了,放肆一场又如何!卑职有哪一句论断说错了么?!!”
位高权重的大僚,虎目沉沉。
“区区一介小吏,如何敢把本朝比作病入膏肓的腐朽大厦?大逆不道,天神共诛!!!”
冷笑涟涟。
歌舞升平的华丽衣裳下,流脓的烂疮全部血淋淋揭开,臭气熏天。
“难道不是么?难道哪里有误么?”
“官|僚|腐|败,上下挥霍无度,积年累月,掠之于民,民间贫瘠干涸,至今已再无油水可刮。西北西夏军队骚扰,东北大辽军队侵|略,西南农民暴|、动|起|义,山河飘摇。肉食者鄙,盛世享乐,国库空虚,竟然连几百万的军费都掏得困难。”
“上赶着宰了个及仙当冤大头,杀鸡取卵,拿来作钱袋子用。不够用,又开始火急火燎地到处掠之于官、掠之于商,到处进行所谓的整顿吏治,打|拐、打|黑、打|贪、打|腐、扫|黄、扫|赌……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一套套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究其实质,还不是为了紧急输血,保自身岌岌可危的统治?”
“东南生意场那边,展昭这个京官靠山死后,陷空岛商贾势力已经显露颓势了吧?那么大一头肥猪,朝廷能放着不宰了吃,拿来填补自身的亏空?……”幸灾乐祸,血泪斑驳,狰狞快乐,“听说,上个月,陷空岛大当家、二当家因为涉|黑已经入|狱了?只剩下三当家在苦苦支撑?……”
报应啊。
真是报应。
两滴热泪划出眼角,迅速抬手抹去,生命尽头,不允许自己露出弱势,死也要站着死。
“……………………”
长久沉默,满堂震惊,针落可闻的寂静。
公孙策抬首望来,神情复杂,掩盖不去错愕,难以置信。
“这不是你的位置,该有的学识与认知。”
“那么卑职该是怎样的呢?”
“你幼时乞讨为生,后作饭馆端盘子的跑堂,后作马厩铲马粪的马夫,后作最底层的皂役,一生碌碌卑贱,未曾上过半年学堂,这种人,该当……”
猪狗般愚昧,蝇虫般粗鄙,蝼蚁般微弱。
“……”
原来这就是他们心安理得,包庇巨贾与高官把我毁去的深切缘由么?……
对啊。
展大人那种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的国之栋梁,要一个微贱的小吏,要玩一个小娘子,有何不可呢?
沦为高官与巨贾共用的翠玉脔宠,化作官商勾结的重要纽带,为下任青天的势力壮大铺路奠基,该当是微贱之身莫大的荣幸才对。
善不为官,仁不当政。
慈不统兵,义不掌财。
老青天,镇国大臣。
真够狠啊,咱望尘莫及,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