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掩忠骨 ,
金銮机枢生虻蝇 ,
英雄百代无福禄 。
我这一生见过了太多的好人干坏事、坏人干好事,实在分辨不清书本上所谓的善与恶、正与邪,就像分不清现实里连接在一起的海与天。
蒙厉悔跟着周卫国,先晋升校尉,后升武官,锦绣仕途,腐朽糜华。在原先那个宇宙里,他比周卫国更长寿,周卫国五十九岁病死时,他还能纳第七房美妾,老当益壮,一树梨花压海棠。
腐|败享乐的老年官僚,在这个宇宙里,却竟然早早地亡于作战牺牲,铭刻作陵|园里永远的烈|士。
虚幻交叠,影影重重,错乱混乱,无法想通。
想得太多了,活人的脑壳隐隐钝痛。
“头儿。”
阔别多少年了,他们竟然还是如此喊我。
“徐头儿……”
“大捕头,您终于回来了……”
“……”
热泪盈眶,队伍里人心涌动,浪潮澎湃激烈。
何宁、颜泰、吕无病、萧国封、杜建忠、周临、熊霸、苏烈风……好多好多老伙计,乃至于手下。曾经乌发漆黑、青春蓬勃的战士们都已经不复年轻了,岁月刀割,沧桑爬上眼角,一笑起来,笑纹深深。
丁刚疾步如风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温暖且用力地包裹住,扯到怀里,深切地拥抱。
“……嗯?”我愣了下,许久才恍回神,“怎么了,刚子?”
“你看上去很不对劲。”拥抱分开,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并不黑白分明,眼球里头轻微地黄浊,可能刑侦办案太累,长期睡眠衰弱,内分泌失调?
“我……我……”
高官在旁边替我接了上去。
“她喝管失心疯的药物太久了,所以反应有些迟钝。”
曾经出生入死、互相交付后背的战友没有理会,萧国封、杜建忠等捕头有意无意地把官员挤开,丁刚带着我到另一边,低低地道了句:“冒犯了,头儿。”
解开脖子上装饰秀雅的丝巾,斑驳的勒伤显露出来。
撸上去豆绿色的袖子,手腕淤伤青灰。
同为男人,很清楚男人对女人下毒手时会怎样做,一检查一个准儿。
“……………………”
喧嚣的人声渐归于寂静。验尸堂外,阳光明媚绚烂,风吹过草叶的窸窣动静清晰可闻。
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愤怒的情绪,咬着牙,缓慢艰难地往外吐字:“蒋大老板说,陷空岛四夫人锦衣玉食,幸福喜乐,过得很好。”
“确实锦衣玉食,”我想了会儿,麻木不仁,慢慢地道。轻轻挣开,撸下袖子,遮挡住淤青的皮肤,“被|拐的女人么,不跑就能幸福喜乐,反抗铁定挨打,这些都是我自个儿犯贱反抗招徕的,与夫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