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熹微的阳光照进窗棂,斑驳地撒在病弱妇人的身上,她还是这么喜欢穿豆绿色的衣裳,她到底有多爱那丁南乡。
上等的流云锦豆绿,阳光辉映下,细碎的莹莹微微闪烁,不似凡间人。
握住女儿递过来请教的书卷,一字一句,轻声疲惫地教女儿读,作通俗易懂的阐释。
三女儿旭旭,四女儿小霞,姐妹情深,手牵着手欢快地跑开了。
虚弱地阖上眼眸,靠向背后的软枕,久久不动,苍白疲累,喘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散尽。
“……”
她快要不行了。
远望着,这个想法前所未有地清晰,冰冷到刺骨。
被他和蒋大商人活生生玩死的。
……
如果蒋四虐待她的这些年月,他干涉,拦拦,是否她的生命就不会油尽灯枯得这么快了。
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
体面人不应该进屠宰生命的厨房。
身为官员,只需要坐在饭桌旁等着就行了,自有千千万万的殷勤奴才挤破脑袋,替他把事办好,珍馐美食呈送上来。
有一次无意中撞见了,印象非常深刻,多少年磨灭不了。
那时她才刚被废掉武功不久,依旧还是战士的体格,劲瘦结实且修长,肤色黄黑黄黑的,还没如今这般雪白。
光|溜溜,浑身鲜血,疯叫着往外爬,被蒋四抓着头发拖了回去。
再来见她时,她主动跪下,给他|口了。
如果他干涉,她绝不会病死得这么快。
但如果他干涉,她永无如今的柔顺可人、任君采撷。
权力真是种改人巨大的春|药,蚀骨销魂。
“怎么不好好休息?”坐到病榻边,拿下书卷,宠溺地关切,“你该好好睡觉,睡觉时人体恢复得快。”
“……睡、睡不着了。”怯怯缩缩,噤若寒蝉,下巴内收,自下而上,小心翼翼地仰视着官员,“白天睡了晚上又睡,一直在睡。睡得昏昏沉沉,头昏脑涨,连现在何年何月、上午下午都快记不清了。”
“今日是皇祐三年,十一月初二,”望了望窗外西斜的日光,“下午,申时三刻左右。”
试探性地,轻轻触碰男人的手,覆盖到手背上,软声问询。
“……太、太医怎么诊断的?”
心里咯噔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爱宠依旧。
“风寒低烧,气弱体虚。你不是已经听到了么?”
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