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皇朝,帝都以内盛世荣华,歌舞升平。
出了京城地界,民生越来越萧条,道路街景渐显颓靡。
世族缙绅拿着朝廷的公文,带着打手爪牙,巧取豪夺,合法地兼并土地。污吏们忙于欺压良民,榨取血汗油脂。
贪|官奸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霸占朱楼豪宅,明屋千栋,田连万亩。草芥微民疲于奔命,牲口般麻木劳作,血汗榨尽,娶妻艰困,孩子生不起、教养不起。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积年累月伛偻的病腰,永生直不起来。
满身泥污臭汗的苦工,手掌皲裂绽开道道猩红的血口子,顶着暴晒的烈日,搬砖、打桩、拉纤、砌泥……精瘦的上身红黑可怖,青筋迸显,肋骨根根可见。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筑起广厦千万者,买不起半方安身之所。
《蜂》
无论平地与山尖,
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
为谁辛苦为谁甜?
前唐诗人罗昭谏所作,延至本朝,荣华大宋,仍适用。时至千朝万代,仍然磐石无变。
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老辈人催促着,无论如何都要成家。于是兄弟几个结伴壮胆,前往钱庄,低声下气地乞求大老爷,签下一生的奴|隶债契,换来建|房钱。
“盖个手印吧,签上名字。”
“不识字,不会写?老爷心善,那么给你些宽限,画个圆圈也行。”
“赵师爷,记账。借钱六十吊,言明三十年为期,月|息五分,按|月|付|息,绝不拖欠。”
“是。”
建起了房子,有了小窝,有了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喜结连理。
洞房花烛,产下幼崽。
疲于奔命,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还|月|,|供,偿|利|息,自然而然地积劳成疾,呜呼病倒。
“老爷,您再发发慈悲,帮帮忙吧。家里男人实在病得太厉害了,再宽限几日吧,我们已经在到处筹借了。”
“许秦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这都拖了几个月了?当初白纸黑字红手印,两厢情愿签订的契约,还守不守王法了!”
义愤填膺,义正言辞地宣布。
“按照大宋律例,逾|期|三|月不还,你们的房子抵归钱庄了!”
强|制|收回。
全家老小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