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权衡过后,还是决定使关系往刑部衙门走,投靠太师党。庞氏宗|族在北宋朝廷巍巍难撼,女儿贵为皇妃,为皇帝诞下一子一女,父亲贵为太师,兄弟中更有镇边大将军庞统,在这个国家的军|界、政|界、商|界,方方面面,影响无孔不入。
绝对牢靠的金大腿。
到了这个年纪,实在已不敢再相信什么“青天”。三十岁之前奉行理想主义是浪漫,三十岁之后仍奉行理想主义便成了笨蛋。
那些美好纯粹的东西,更像是说书先生唱诵给老百姓听的童谣。
一入公门深似海,稍有行差踏错,即成万劫不复。没背景的官场打工人务须脚踏实地,抑制热血,保持清醒。
外地调升入京,使关系,朝廷六部三司各个关节行孝敬,加之旧东家、老领导的引荐信,心肝肺煎熬地等了大半年,终于盼到了祥瑞。
驿站的军马飞奔而至,马蹄高高扬起,在蛮荒广袤的州际演武场外,激起汹涌的尘沙迷离。
“吁——”
信使利落地翻身下马,看也不看,解下水囊,抛向周遭。地方衙门的皂役忙不迭地接过,脚底抹油,飞快地去给京畿来使添水、换粮,伺候得极尽殷勤。
所有要员全部出来奉迎,密密麻麻的暗青鎏纹制服,整齐划一地矮下去,鹰犬们恭敬地躬腰、垂首、抱拳。
声若洪钟:
“大人。”
京使凛然地环顾四周,拒绝了皂役奉来的精致茶点,卸下汗津津的背囊,取出金油纸密封防水的公文。
向众人展示一圈,示意朝廷的赤红封蜡完好,没有被任何势力拆损作伪过。
“吏部调令——”
鹰犬尽数跪下,肃穆地叩首接旨。
“着——”
“湘南籍,司马岳涛,徙调仓州,任都平尉,兼管三和道事宜。”
“荆湖籍,孟斌,右迁东京,京畿刑部总司。”
“福建籍,汪彻兵,徙调淮南西。”
“土乡籍,徐明文,右迁东京,京畿开封府。”
“……”
“……”
“……”
涉及八位青年才俊的调令,各个狠角色,前途无量的公门狼灭,国之栋梁。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随着人群一同叩首,再叩首。口中虔诚地高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微恍然。
“岳涛,你调到北方做土皇帝了,牛逼啊!钱途无量!今晚可得请客,丫好好放放血……”
“明文,你小子阴啊,不是说想去刑部吗?合着声东击西,耍我们玩儿的啊!……不声不响通过了开封府的审核,开封府那种特殊衙门,对档案的要求多高啊!”
无尽喧嚷,热闹鼎沸,到处充满了欢乐的喜气。
“……”
“我没往开封府递过申请。”我轻轻地说,没人听到,没人在乎。沉思着,指腹摩挲着新得的公职腰牌,朝廷工部作坊所制,黑铜,沉甸甸的,分量重极了。
哪里出问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临别前夕,战友们勾肩搭背,乌泱泱簇拥着,换上便服,去当地最大的风|月|场所喝花酒,寻欢作乐,找|小|姐。
觥筹交错,烈酒入喉。
情深似海,难分难舍。
相约着今后的书信联系,互相帮扶,互相拉扯。
戏台子上荒腔走板,咿咿呀呀,正在上演着千古名剧:霸王别姬。
勾栏中萦绕着胭脂水粉、名伶的桂花头油香气。高处悬灯昏黄,白蒙蒙的烟火晕染开来,仿佛仙界缥缈不定的雾霰。
俗世洪流,如梦如幻月,目眩神迷,入痴入醉。
虞姬清丽唱曰: